张仁愿似乎被锐利、深邃的眼神和话语刺痛了心窝,不知如何言语,只好调转马头,对着张崇吼道:“张崇,这征税之事就交你全权处理,你可要把握好分寸,若要坏了本使名声,定叫你尸横荒野。快快把税征齐,本使还要去兖州公干。”
“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张崇苦心安排,却不想落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腾起的杀气只得收了回来。张崇不好拿捏这个分寸,不好揣摩特使的心思。张崇自觉没趣,只吩咐着手下们,草草地将张氏一族搜刮了几下,然后闷闷不乐地去其他地方搜刮了。
经过这一番草草的搜刮,村庄中凡是四条腿的或长翅膀的动物算是绝迹了。
待官兵们走后,家中死了孩儿的张姓人家开始了哭丧,乡亲们都跟着陷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当中。
“儿啊,你怎么就死了!”
“让我可怎么活啊……”
“这帮天杀的畜生,不得好死……”
……
悲伤的人越哭越伤心,骂的也更加厉害,把张虫儿的十八代祖宗全部搬出来一一招呼、诅咒。
张金仁摸着冰冷僵硬的尸体,心中深深地痛恨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张金仁避开乡亲的眼神,默默地将张怀信扶入家中,拔出箭头,敷上药,止了血。
“你的那几个同伴去帮忙料理后事了,你就在我这里安心养伤吧。”
张怀信双眼含泪,说:“张叔,今天都怪我,不然他们也不会死。”
“莫要自责,只能怪这乱世弄人,苍天无眼。”张金仁很是怆然。
张怀信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似溃堤的河水,止不住地向下倾泻。
许久,许久。也许是眼泪哭干了,张怀信这才抬起头,说:“等我这伤好了,定去当个兵。手中有刀,谁欺负我,我就砍谁。”
“你这孩子,世人都像你这般,岂不是乱……”张金仁欲言又止,心想这世道本就乱的一塌糊涂了,只好改了语气,说:“既然想入行伍,自当寻个稍微干净的地方。”
“请张叔指教。”
“依我看,郓州节度张从恩治军严谨,可去投他。”
“也好!”张怀信暗自切记,打定了主意。
张仁金没有继续言语,默默凝视着院中妻子的一举一动。
妻子孙氏挺着大肚子,指挥着儿子张昭度:“昭度,那边还有几个花骨朵,都剪了。”
一下,两下,三下……张昭度将母亲亲自栽种的鞓红全部剪了,只留下茎株和绿叶。鞓红是牡丹的一种,因其花色似文人腰带的红色而得名,是孙氏的最爱。那花朵似乎在向主人告别:落红不是无情物,从此免遭戴花郎。
“小心,小心!快到屋里去,都这个时候了,可别惊了胎气。”张金仁的老父、老母从屋内小跑出来,扶住了孙氏。
“父亲、母亲,没事的。”
“这么好的牡丹,可惜全糟蹋了。”张母面露叹惜之色。
孙氏一声苦笑,说:“母亲,这花还是剪了好。今天,河边的王花工被那些狗官给杀了,死得好惨,全都是因为这牡丹。”
张父、张母听后,愣了半天。
张母缓缓说道:“牡丹无罪,全怪恶人太多。这王花工一辈子悲苦,早年间在皇宫中就受尽了百般苦楚,此刻也算是彻底解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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