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今年收获不小，赶在春节之前破了一起贩毒大案。重案组立了个集体三等功，程子衿正站在台上，面对底下的镜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师兄。”一下台，谭晓棠就凑过来，贴在程子衿耳边说，“今晚去哪里庆祝啊。”
程子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沉声道：“你该叫我‘组长’。”
“那你不是我师兄吗？”谭晓棠自讨没趣，噘着嘴坐了回去。
表彰大会结束，刘西同在会议室开起了小会，召集了除程子衿外的其他重案组组员。
“今晚，应该给组长开个庆功宴的！”
“是该庆祝，咱就说这案子，缉毒队的案子，咱本来是打外围的，愣是让组长抢了头功。”
“哎哎哎，我没有贬低谁的意思啊，缉毒队的大孙，要不是他硬要往里闯，咱们这个功没准立不成呢！你们说，今晚，要不要叫他们一起，感谢一下？”
“得了吧！你那是感谢吗？你存心恶心人呢吧！”会议室里一片哄笑。
“大孙也是犯迷糊，干多少年警察了，那手铐说给解开就解开，他倒是怜香惜玉了，人家美人根本不领情，转身就掏出刀子了。”
“多悬呐！要不是组长当时就在门口，大孙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
“我再多说一句啊，大孙当年是咱警队出了名的小白脸，那白的，跟大姑娘似的！你们再看看他从那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哎呦那个脸蹭的，那叫一个黑呀！”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谭晓棠收起手机，拍了拍桌子，说道：“哎哎哎，你们跑题了啊！不是说给组长庆祝吗！”
“呦！”最先提起大孙的组员一拍大腿，“还是谭警花厉害，对对对，咱是讨论庆功宴的，主角差点弄岔劈了。”
正当他们围着桌子讨论晚上去哪家饭店，有没有大包房，能不能唱歌的时候，程子衿“啪”的一声把门踹开了。
刘西同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程子衿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他还凑上去笑嘻嘻地问：“组长，今晚要不要去琅榆啊？咱也奢侈一把，咱们立了功，程大队脸上也有光不是，要不待会儿把程大队也叫上？”
啪叽！
程子衿把证书摔在会议桌上，指着他们说：“你们以为这就完事儿了是吧？知道的以为你们是立了功，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谁登基了呢！”
“还有你！”程子衿指着对面的谭晓棠，“你也跟着起劲是吧？我让你们复查的案子，资料找了吗？你们办案子要是有选饭店的效率，程大队就不会整天黑着个脸了！”
他所说的复查的案子，是“柳叶刀”案，还有何末的案子。在跟钟情断了联系的这段日子，他心里总是发毛，总觉得这俩案子还没结。
其他人倒是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要过年了，照例也得把案件卷宗重新归纳一下，看有没有错漏。
“资料我整理好了。”谭晓棠办案并不积极，有谭军在背后顶着，她能做到按时上下班就已经算是“爱岗敬业”了。
只是，这两个案子涉及到钟情，她的怨气还没撒出来呢，正巧程子衿要复核，她想趁机落实钟情的罪名。
庆功宴自然是泡汤了，晚上九点，一群大老爷们儿挤在会议室里加班。
程子衿前脚刚去厕所，会议室就开了锅。
“老大这是怎么了？立功高兴还不行了？”
刘西同叹了口气，说：“别磨叽了，这都九点多了，怎么着，今晚不想回家啦？”
“还说呢！我老婆医院加班，我在这儿加班，我家孩子啊，跟留守儿童也没差多少了。”
“你还说呢！你们年纪不大，还熬得住，我这四十好几的人了，我妈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这有点儿小病小痛的，我从来帮不上忙。家里这个埋怨哟。”
“金哥，阿姨有事儿找我呀，我爸和我姑她们都在医院，阿姨想去哪个医院，咱能安排，少花点冤枉钱，少吃点那乱七八糟的药。”
刚才那人也说：“还有我！我老婆也能帮上忙。”
“拉倒吧！”金哥摆摆手，“你们连自己的忙都帮不上，以为我不知道啊？咱都一样！三百六十行，行行累吐血。”
“可不是，我上一次浑身轻松的时候还是在娘胎里呢！”
程子衿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手上的文件根本没翻几页。
“今晚这些，不做完谁都不许走！”
“别呀老大。”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会议室，此时哀嚎一片。
“老大，这‘柳叶刀’的遗体，后来被谁领走了啊？”刘西同看着资料，有些好奇。
他这么一问，程子衿才想起来，当初，钟情叫他不要继续往下查，放过张志强的家人，他也就真的没查。
“该不会——”刘西同发现程子衿有些懊恼，便问，“该不会老大您没查过吧？”
骄傲如程子衿，他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坦诚自己有过失误，还是被一个女人给糊弄了！
“我当然查过！”
“那我刚才看你，有一些……好像有点后悔的样子。难道不是后悔当时没仔细查吗？”
“你小子，翅膀硬了？管好你自己吧！我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查出个结果！”
金哥观察了半天，听到这儿，猛然抬头，“没查出结果？”
当年，程子衿警校毕业，从派出所转来这里的时候，金盛算是他的师父。
后来，程子衿当了组长，他却还是个侦查员，但他一点也不难受，还为有这么个出息的徒弟而骄傲。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程子衿用“没查出结果”来草草总结一项调查工作。
“老大，我们复查这个案子，要不要告诉钟记者啊？”刘西同今儿是打算跟程子衿杠上了，他越不想听什么，刘西同就偏要提什么。
提壶就要提不开的，不然多烫手啊！这可是刘西同出了名的歪理。
“你只管查你的案子，别的不要多问。”
“说到钟记者，她可有段时日没来了呢！老大，她怎么了？”
程子衿没理他，转头问另一个穿着短袖的男人：“你不是说你爸和你姑都是医院的吗？认不认识整形医院的人啊？”
那人端着水杯的手一顿，半天挤出一个字：“啊？”
“我问你认不认识！”
“应……应该认识吧。我姑家的我表姐，她老公是整形医生。”
“正好，你联系一下，明天带刘西同去，我要把他的嘴像苏绣一样缝起来！”
卷宗翻了五分之一，程子衿也累了，不想跟这些人耗时间，便放他们回家了。
屋子里的烟还没散，他靠在椅子上，看看散落一桌的文件，把头往后一仰，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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