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起身出门去找别院的管事。
南宫宸却端坐不动,深遂的黑眸里藏着谁也看不懂的心事,如同古井之波,深沉而冷漠。
杜蘅瞪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拿起绣绷,一针一线慢慢地绣着。
“小姐,宵夜来咯……”帐帘一晃,刹那间,香气扑鼻。
紫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填漆的托盘,盘子上搁着一只甜白瓷的长形碟子,碟子里是一只烤得金黄灿亮的兔子,切成了薄薄的片,边上放着一碟小酱料,搁着两双筷子,两只空碟。
南宫宸正觉得腹中有些饥饿,随手拿起来筷子挟了一片。
就听杜蘅笑道:“这么点肉,还不够初七塞牙缝呢,拿去给她吧。”
南宫宸一窒,筷子戳在酱料碟子里,进退两难。
紫苏笑道:“放心吧,初七不吃兔肉,不然哪轮得到您?”
南宫宸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堂堂燕王,还得拣一个丫头吃剩的东西?
杜蘅大为讶异:“为什么?”
她以为初七无肉不欢,不料竟然还有她不吃的东西?
“她没说。”紫苏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轻轻摇了摇头,朝外指了指,示意她初七很不高兴,在生闷气呢。
“出什么事了?”杜蘅更惊讶了。
初七是个开心果,认识这么久,还没见她生过气呢!
再说了,自东山打虎之后,初七已一战成名,除非活腻了,谁敢来惹她啊?
紫苏摇头,笑道:“许是在围场呆得闷了,想家了?不用理她,她小孩子心性,一会哄几句就好了。”
“嗯。”杜蘅便也没放在心上,转过头见南宫宸绷着个脸,冷冷地瞪着碟子。
她叹了口气,想也不想挟了片兔肉沾了酱料,搁到他面前的小碟里。
动作熟捻,如行云流水,神情那么自然,象是早已为他做过数千数万遍……
南宫宸先是讶然,接着眼里露出几丝笑意,正要取用。
杜蘅却忽然变色,猛地伸手打翻了他面前的小碟!
“小姐!”紫苏惊骇莫名。
南宫宸避之不及,酱汁溅到浅色的袍子上格外的扎眼,霍然而起。
杜蘅伸手从紫苏头上拔了枝银簪,刺入兔肉中,再抽出来时,簪身已变得漆黑。
她将簪子小心翼翼送到鼻端嗅了嗅,道:“是砒霜。”
“岂有此理!”南宫宸终是变了颜色,猛地掀翻了矮几。
紫苏吓得抱着肩,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小姐!”
“阿蘅!”
两条身影同时疾掠而入,初七呛地拔出剑,指着南宫宸的咽喉:“坏人,不许欺侮小姐!”
“不可!”来不及探问缘由,夏风挡在了南宫宸的面前。
杜蘅一脸沉静,轻声道:“殿下只不是不小心打翻了桌子,并没有欺侮我。你乖,把剑放下。”
“哦。”初七立刻还剑入鞘,退到一旁。
南宫述走了进来,瞧着一地的狼籍,笑道:“这是怎么啦?”
“烤肉有毒。”南宫宸表情阴鸷。
南宫述愕然后,大怒:“来人!”
夏风主动请缨:“王爷,请让臣去处理。”
围场里上百个宾客,个个非富即贵,再上随从护卫,有近千人众,这要是大面积投毒,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不宜张扬,须得暗中行事。”南宫宸冷静下来。
客人都是应恭亲王之邀而来,下毒事件传了出去,不管死没死人,恭亲王的脸都算是丢尽了。
按常理推断,下毒者都有选择性地针对特定人物,既已在这里被发现,别处应该是安全的。
除非那人丧心病狂,才会不分是非黑白,一举毒杀上千人。
但如果真是这样,营地早该闹得沸沸扬扬,既然外面一派欢乐祥和,证明确为个例。
然,为安全起见,彻查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只选择了一个目标。
“是砒霜,”杜蘅轻声提醒:“多派些人,用银针一试即知。”
“好。”夏风看她一眼,转身出了帐篷。
紫苏蹑手蹑脚地跪在地上,把东西收拾干净,重新沏了茶送上来。
“六叔怎么来了?”南宫宸缓了脸色,问。
“听说你要传管家问话,我一时好奇,便跟过来了。”南宫述轻描淡写。
他拍了拍手,从帐外进来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身材很瘦,嘴角生了粒黄豆大的黑色肉痣,显得有些可笑。
“小人张福,给两位王爷,二小姐请安。”那人进门,行了礼之后,恭敬地垂手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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