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顾双城把拿进来要试的内衣全部挂在水晶色的内衣专用移动衣架上，看着一排颜色花纹各异的Bra，顾双城忽觉得这家的内衣也是挺好看的，怪不得言战一进试衣间就深似海，拔都拔不出来，恐怕是试着试着手就试热了，停了停不下来。
言战就在隔壁——顾双城干脆坐到那白色的桌子上，顺手拿起水果和甜点就吃起来，她盯着这墙面，盯着盯着就出神了，就好像有了穿墙而过的本领，又像是掌握了特殊的透视技巧，可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也摸不清言战在这堵墙的另一面是在试衣服，还是在做其他什么？
顾双城就在隔壁——言战放下手中刚要开始试的一件绵绸衬裙，她也向这堵墙看过去，看着看着，她好像就能看进砖头缝里，再从砖头的缝隙向隔壁那试衣间看去，她慢吞吞的走到墙边，贴着墙壁，想要听听隔壁的动静，但又立刻直起身板，收回了自己矜贵的耳朵，转过身去，走到镜子前，继续试这衬裙。
顾双城就这么盯着墙壁——她也听不到那头的一点动静，这时候她想起来，小时候逛街买衣服，言战是绝对不可能和她共用一个更衣室的，但那时候买的是小破孩的衣服，不在一起试衣也是正常的，现在就……现在完全可以一起试衣服啊？顾双城从高桌上走下来，走到墙边，立刻让耳朵贴着墙壁，拿出杀手的听力和警觉来，听着一墙之隔的那一面，言战是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刚才她在外面，看到很多女人在试内衣的时候，外头都有精通内衣的店员帮忙调试，有的女人干脆叫店员进去看看是否合适，自己的那对宝贝是否有任何外扩或不良的生长趋势？言战应该不会叫人进去看她试内衣吧？如果她叫了，顾双城就要立即推门出去，充当一下言战的专业顾问，对言战的那对宝贝进行最精准的评估。
言战也盯着那墙壁——本来这衬裙穿上之后，她一直在照镜子，照着照着，左瞧瞧，右看看，眼神就不自然的从镜子中的自已，移到那堵墙后面的“顾双城”身上，她也想起来，小时候她也从来都避免和小小的顾双城一起试衣服，总是等到她穿好之后，再拉她出来照镜子，若她脸上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那就是喜欢，若是她皱着鼻子的看镜子里的自己，那她就是不喜欢。小小的顾双城很有自己的坚持，她喜欢这件，那就是这件，她不喜欢这件，别人怎么说，包括她这个姑姑怎么劝着，她就是不喜欢。不像其他小孩，会在商场店员三寸不烂之舌的推销下呆呆的点头说要，会在商场店员吐出蜜糖般的称赞时立刻拉着大人说要要要~小双城总有自己喜恶。
言战屏住呼吸，再次走到墙边，将她刚移开的耳朵，又再次贴在墙壁上，聆听的这一堵墙后的虚无的声响。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隔着一堵墙来听着对方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静静的，静静的，谁也不先开口。
直到两人的门同时被店员“咚咚”的敲了敲，她们又异口同声的说：“我在试内衣！”
两人的回话声音都颇大，同时敲门的两个店员对看一眼，都面面相觑，双双有礼貌的说：“抱歉，打扰了，您继续了。”
两个在内衣方面相当专业的店员就此对话，而两个贴着墙壁的耳朵也同时听到了对方开口说话，且又刚好这样巧，都说了一句——我在试内衣！
是了。顾双城想，她一定在高兴的试着一件又一件崭新的泛着光的Bra，哪有空和这边的她说上一言半语？
是了。言战想，她的顾双城长大了，一定像个成年女人那样美美的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年轻的、没有一丝赘肉的高挑身材，哪有空和这边的她说上一字一句？
言战有半分的失落，她靠在墙上，又缓慢的顺着墙坐下去，就那样坐在地上。
顾双城有一分的跃跃欲试，她靠在墙上，凑过耳朵去听了又听，想要张口和言战说些什么……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姑侄出来，又在相邻的隔壁房间，隔空喊话也算不得奇怪吧？
于是她刚张开嘴，对面就传来言战的声音，她问：“双城，你试得怎么样了？”
顾双城一时没转过弯来，空了半拍才答上话来，“我试得很好，都还不错。”
“那就挑出你第一喜欢的，再挑出你第二喜欢的，排除第三喜欢的。”言战靠着墙，仰着头说。
“为什么第三喜欢的不能选？”顾双城也仰起头，不过她把视线集中在了那放在高处的百合花状唱片机上，这唱片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光看色泽还真有点陈年的模样。
“第一喜欢和第二喜欢的，是鱼与熊掌，你都能兼得。可这第三喜欢的是最末等的喜欢，可有可无，去了也不可惜，你若买回去，兴许只是这衣柜里的一件摆设，不见得不会穿上，哪怕一次。”言战就经验论了论，那头的顾双城反问：“鱼与熊掌真的能兼得吗？”
这问题明明问得是两件自己或许同等喜欢的内衣，言战原本张口就能答出来，可惜言战脑筋一转弯，想起来顾双城就要去瑞典念书去了，她便答不出来，也空了半拍才答话，说：“不能兼得。正要兼得，就得下一番苦工，或许有可能，就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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