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见着宋妈妈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知道什么事儿她心中都清楚明白，所以便继续说道：“先前你那样顶撞了太太，我和徐妈妈都想着太太是怎么也不会准许你回来了，就算是真的叫你回来了，也不会让你在荣华院中伺候，可是倒是我们想错了，这些年太太对你虽没有之前那样好了，但依旧给你一样的例钱，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觉着太太已经是不错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埋怨太太这些年来冷落了你，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先前做的那叫什么事儿？你有心悔改，太太也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你做了什么事儿，她心里都清楚，但是这些年来，你又为太太做了些什么？你啊，不仅没有为太太做些什么，反倒惹出了不少事儿来，你以为太太都不知道吗？太太只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啊！”
这些话，从前根本就没有人与宋妈妈说过，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听闻这话，只觉得又羞又愧，当即连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腆着脸说道：“老姐姐，你说的话都是大实话，若是我连这点好孬都听不出来也算是白活了这么些年了，只是，我也想为太太做些什么，但是太太跟前有你，还有徐妈妈，如今太太又不大待见我，我能够有什么法子啊？”
“你没有法子，我这不是在帮你想法子吗？”周瑞家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子笃定，毕竟宋妈妈没有徐妈妈活络，有些时候不大懂得变通，性子冲动，若是真的一直留在王氏身边，难免不会叫王氏心里仅存的一点怜悯都消耗殆尽了。
宋妈妈恍然大悟，指着潇湘苑的方向，扬声说道：“你是说……”
周瑞家的点点头，含笑看着她，轻声道：“如今太太与大姑奶奶正是需要五姑娘的时候，需要一个人帮着她们盯着五姑娘，将五姑娘的一言一行都告诉太太，这点事儿你不会都办不好吧？”
“我好歹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若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了，那岂不是白活呢？”宋妈妈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讨好，想着自己方才的态度，她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周瑞家的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如今她虽有了儿女，成了家，但自幼却是与宋妈妈、徐妈妈一同长大，跟着王氏一同来到了顾府，彼此间的情分自然不一般，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儿就觉着心里添堵，如今继续说道：“要知道，潇湘苑中的管事妈妈虽不是什么美差，但你协助了大姑奶奶成事之后呢？莫说是大姑奶奶对你心存感激，就连太太也会对你高看一眼了，等着五姑娘嫁出去了之后，潇湘苑中还需要什么劳什子管事妈妈？你还不是要回来的？那到时候，你的身份能够和现在一样吗？”
“所以说，有些时候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不要紧盯着眼前的小恩小惠，要学着为之后打算，你啊，学了这么多年，还学不会这一点！”
宋妈妈自然是知道好歹的，更何况她日后还多得是用得到周瑞家的地方，所以态度倒是不复往日的嚣张，只是一个劲儿陪着笑，道：“都到了这个岁数了，就算是想改也改不了了，不过你今日的话我倒是记下了，至于五姑娘那儿，我一定不会叫太太失望的。”
“这样最好了，也免得到时候我想要在太太跟前为你说上两句好话也找不到由头了。”周瑞家的笑了一声，只是她笑着笑着，却倏地想起了一件事儿，忙问道：“对了，你方才说五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这话怎么说？”
宋妈妈得了好，这会儿子恨不得将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周瑞家的瞅一瞅，如今自然是毫不隐瞒，将之前在潇湘苑发生的事儿全部都说了出来，更是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几句若秋的坏话。
周瑞家的听闻这话也不免有些失神，想了想，这才说道：“原先我就觉着这个五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偏生徐妈妈说她没心眼，如今一看，她那心眼不仅不少，反而还是多得很，她口口声声说要拉着你去找太太，想必她早就将咱们荣华院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知道了你的软肋，所以才敢这般无所忌惮。”
宋妈妈一心指望着自己能够靠在陪嫁丫鬟的这个名声，好好压上那五姑娘，现在听闻这样的话，脸色却是猛地一变，慌张开口道：“那，那这样说来五姑娘什么都知道呢？这样的话，她以后岂不是更加不会将我放在眼里呢？”
说着，她脸上满是怒气，牙咬切齿地说道：“哼，我说方才那五姑娘胆子怎么那样大了，原来这个小贱蹄子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居然还敢用太太唬我，胆子倒是不小！”
周瑞家的又是一皱眉，轻声提醒道：“我看你是放纵习惯了，在荣华院都敢一口一个小贱蹄子，若是到了潇湘苑岂不是更加放纵呢？你之前做了什么事儿，五姑娘迟早都会知道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是在明面上，你一定要对五姑娘尊敬有加，要不然传了出去连太太的名声也不大好听，到时候太太恼了，我可是帮不了你！”
“可当初太太不是罪厌恶白姨娘那个妖精了嘛？我为难了那小贱……不对，为难了五姑娘，不也是为太太出气，太太又怎么会怪我？”关于王氏与白氏的恩恩怨怨，那可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宋妈妈又怎么会不知道？
周瑞家的却是投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无奈说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呢？连太太都不提了，你怎么还念叨着？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知道太太恨极了白姨娘，那就更加要帮着太太成事了，不更是叫太太消气吗？”
这话说的有些深奥了，对直来直去的宋妈妈来说理解却是有些困难了，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眉开眼笑地说道：“我省的了，我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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