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我看出蔺蔷站在我和清宜的立场上，当着文武百官对路千余带回来的玉宵姑娘表现出不喜欢，但还是为千余封赏。
曾经的苏府，现在的另一座路府，是千余和清宜的家园，但女主人清宜却不在府中。
“娘亲，为什么我们不回去看看爹爹啊？”年幼的以之还不明白，她的父母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的感情危机，“我想他了。”
在院子里编竹叶蝈蝈的路与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娘亲和妹妹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把弄手里的小玩意儿。
自从那位叫萃萃的丫鬟没了，他就只能自己动手研究编这玩意儿。
“想父亲了，那就回去看一看就是了，只有小姑娘才有种想法。”路与之是个看起来薄情寡义的孩子，他从来不会表露对任何一个人的喜欢和在意，“娘，不如送妹妹回去看看吧！”
可能，路与之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妹妹。
“想回去那就去找连叔叔。”
以之听得母亲松口，高兴坏了，立马到院子里抱着哥哥不撒手。这姑娘倒是明白，自己有个好哥哥。
最后，还是清宜带着路以之到了我这里，一来寻连遥城送送孩子，二来清宜心中不悦，想和我说说话。
“那我便立刻送以之小姐过去。”连遥城本来和清泠一块儿裹毛线团，只好放下，摸了摸以之的头，“府中事，就交给你了，花兄。”
花千放在院子里的树上躺着喝酒，他总是喜欢躲在树杈上，好一番闹市府宅中的安静。
放心去吧，花千放对他说。
关于路千余深洲一战凯旋归来却没有到路府见清宜一事，众人皆看得明白，他们之间有了一种不可说的距离。
“连叔叔，我今天不在家里住，一会儿你送我到了，等我一会儿，千万不要立刻就走。”看似年幼的路以之，她的眼神坚定而沉着，“我只是见一见我爹，但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一夜都不行。
连遥城一瞬间有些恍惚，这小姑娘哪里还是在苏清宵苏清宜面前时的傻乎乎样子。
“小姐，三夫人说，你是想你爹了才回家的啊？”
“我不这么说，娘亲不会让我回家一趟。”
……
这姑娘，看样子不是冲着自己亲爹去的，若非要猜她要做什么，只能想到路千余带回来的那个叫“玉宵”的女人了。
“小姐，你可千万别冲动做什么惹你爹不高兴的事。”连遥城早就习惯了路府女人的剽悍，这个能在府中装傻，出府门就变脸的，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主，“你爹只是再纳个妾，妾而已，你娘才是女主人。”
“我爹曾经答应我娘，只爱她一人，如今食言了一次，又食言！”路以之果然是不满意她爹带个女人回来的举动，“叔叔，是不是在大人的世界，说话从来不算数。”
连遥城终于看到了路以之还存在的孩童单纯，他感慨，清泠一直对苏清宵很忠诚，就是因为她从小就陪着那大小姐。
这些高门大院看起来让人羡慕的小姐们，也有这样的无奈。若不是他连遥城站在有幸照顾路以之，可能永远想不到这些。
“连叔从前是个道士，道门中皆以说话算话作正道。”
连遥城看着小姑娘，他是真心决意效忠路府，若有一天他和清泠生了孩子，能在路府中养着，就是最好的。
路以之随后沉默了好久，她心事重重，不像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高门贵族的子女，总是年少老成。
————
“以之！”
路千余正在府中亲自清洗自己的战甲时，连遥城带着路以之入府中。
小姑娘静静望着他的战甲，伸手去触碰，一句话也没有说。路千余在帕子上擦干净了手，将闺女抱起来。
“爹，那个女的是谁。”
恰好玉宵穿上了一袭丝质衣裙、端着热茶而来，以之指着她，没有什么表情。
路千余伸手将以之的小手轻轻握住往回收，他不喜欢女儿如此无礼，用手指着别人：“以之在你大姨那里，就学到了用手指尖指着别人？”
以之被她爹放下来，父女之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小姐年幼，将军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叶的做什么？”玉宵看到此事多少与自己有关，赶紧解围，甚至想要伸手抱女孩儿，“以之小姐，奴婢是靖陵城来的，是小姐二叔的朋友。”
玉宵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势的女人，她生得不够美，但温顺又会来事，路千余很喜欢她。毕竟越来越“嚣张跋扈”的清宜，让他有些厌倦了。
“你走开，我不喜欢你！”
路以之将她推开，小小的身板哪里能推得动玉宵一个大人。但玉宵将计就计，做作地跌入了路千余洗战甲的水盆，然后在水盆中掩面哭泣起来。
“啪。”
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人生中第一次被自己的亲爹打了一巴掌。
她娇嫩的脸上，瞬间起了五根手指印。连遥城赶紧冲上去，挡在路千余和小姑娘之间：“三爷，她可是你闺女。”
路千余发现自己是冲动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想要安慰女儿，却见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躲到了连遥城身后。
以之摇摇头，眼睛红成一只兔子似的，愣是没有哭。
“三爷，我还是带小姐回夫人那里去吧。”连遥城将孩子抱走，恶狠狠看了水盆里女人一眼，“连遥城是大少爷的人，今天的事，只会如实禀报，我从不添油加醋或刻意隐瞒。”
看着连遥城带着孩子离去，路千余忽然一个踉跄撞翻了自己的战甲。玉宵从水盆里冲过来要扶，却被路千余扇了一巴掌。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是我亲闺女。”
纵使路千余和苏清宜闹矛盾了，纵使他方才冲动给了以之一巴掌，最后还是发现，闺女比谁都重要。
完了，这一下，他和苏清宜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亦或者，还会惹到苏清宵。
“将军！你是手握兵权的人，苏清宵一个没有实权的女相，你怕她做什么！”那玉宵索性干脆一赌，“将军的女儿，将军的儿子，将军的夫人，都不该什么都听她苏清宵的！”
此话一出，愣是戳中了路千余心底最大的愤怒，他扭头伸手掐住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嫂为路家付出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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