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入廷狱司，不见司长也习惯了，径直入死牢，看到了换上囚衣的李瑞。
“你的面具还不扒下来？”
看着眼前人，他还是顶着所谓屿不渡的神仙容貌，我看不顺眼，对他说。
李瑞坐在草席上，他看着周围简陋的环境，文不对题地回答我：“你和路千夜把我逼走上泛陆之外的小岛上的第一夜，我睡的地方不比这里好多少。”
看来他对于简陋的牢房，并不是很抗拒。
尤记得才来这世界时，他到我苏府来，带着乌泱乌泱一大群人讲排场，下场也不过如此。
“你真的，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吗。”
他开始慢慢撕下来脸上的面具，我终于看到了那张故人的脸。没有变，他没有变，我也没有变。
“我们之间或许曾经有过情意什么的，但是从我嫁到路府后，就没有了，你知道的。”我耐心与李瑞解释，“你和钟翎儿可以逃离这尔虞我诈的地方好好生活的，为什么偏偏回来，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有还爱，才会一直恨下去，苏清宵你口口声声说早就不爱了，为什么还一直想抓我？”
合着他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当年以为他是路千夜最大的政敌还是抬举他了？
花千放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把小椅子，让我坐下来说话：“我问外头一廷狱使要的，你坐着说。”
李瑞见我二人一放一坐十分默契，有点发酸：“他，又是何时到你身边的，路千夜的替代品？”
要是八年前有人冲着花千放说这话，他恨不得把那人一拳打倒在地，偏偏今儿，他跟个没事人似的。
“大王爷问那么多，合着就是为情而来，想要清宵回到你身边是吗？”花千放是个嘴上不示弱的人，“我听闻从前，可是大王爷自己不要她的。”
“关你什么事儿！”
李瑞气疯了，没能得到我的回答，却看花千放在外旧事重提。我眼见他二人要吵起来了，赶紧支花千放出去，因为我还有正事要问李瑞。
“听闻送你回来的幕后之人，是江如云，但我这一次没见到他。”我坐在小椅子上，说起了白天的事，“我想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什么，花千放又在你身上赌了多少东西。”
宫中下毒一事，御膳房查出来，苏太妃下毒的地方巧妙避开了我的那一份。我不知道是姑姑私心，还是李瑞的指示。
总之，这样就让我分不清他和江如云什么意思，不是为了杀我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毒，是你姑姑自己不忍心。”
这是李瑞唯一告诉我的事。
“江如云到底还在我身上赌了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猜啊。”之后的李瑞，露出了从前的样子，不屑、高傲和冷漠，像极了从前，“苏清宵，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阴影和魔障。”
————
原本我没有心思在今天去见李玉玲的，偏偏花千放在我离开死牢准备回家时，告诉我李玉玲在狱中撞墙自尽了。
她在牢中活了十多年，却在自己哥哥入狱之时了却此生。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正当我抓耳挠腮对这件事十分不解时，连镶前来传话，让我即刻进宫去：深洲小皇帝听说相国江如云身陷天礁山，于是告知苍劲山，要带着苍劲山一门道士宣战。
“不是说六大门派从来不掺合政事的？”我简直是惊呆了，苍劲山号称泛陆第二修仙门派，那实力定然不会比天礁山的长老们差太多，“连镶，咱们快走，这次的事不是一般战事了。”
入宫去，蔺蔷焦头烂额在林袭身边揉着太阳穴，眼看着我到了，赶紧起身来对我说：“李玉玲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于自尽。”
花千放赶紧报备。
我看蔺蔷的意思，她是怀疑李玉玲仓促的死与深洲有关，可我知道，廷狱司可是最难有人潜入的地方。
这些年甚至关过江霆风，因死牢机关繁复，外头重兵把守，高手潜藏，都没能让江如云救下来。
“李玉玲应该不是死在别人手里，但她又是在死牢里独自撑了十多年的，不像是能自行了断的人。”
花千放细细分析，我完全认同他的想法。
“今日李瑞入狱时，是不是跟她见过一面？”我还记得下午以之的定亲宴上，钟牧琛来告知他们见过一面，“李瑞跟她说了什么。”
尚且没搞清楚李瑞和江如云的目的，我只能对所有奇怪的地方，都一一排查起来：“等法医检验李玉玲说的起因再说，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
撞墙而死，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对疼痛是有畏惧的，况且是一个求生欲望那么高的人。
“先不说李玉玲了，清宵，深洲小皇帝能请动苍劲山的长老们出山参战，我姜洲岂不是危矣。”蔺蔷原来是担心姜洲覆灭，“只有你能上山见天礁山的长老们，我想让你今夜就去。”
夜上天礁山，这我还从来没想过。
眼看着蔺蔷急疯了，我也担心此番天礁山好心助我却引修道门派们全部入世，打破世间秩序，那么……泛陆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乱。
“好，我今夜就上山去。”
李玉玲死得突然，江如云被天礁山术莳长老擒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眼瞅着深洲界内苍劲山都掺合进来，看来我们这帮本来只是“菜鸡互啄”的凡人，招惹了不小的麻烦。
“今夜就带孩子们上山吗？”待我回府，清宜看着我着急给啸之收拾包袱，“姐姐，李瑞不是被抓住了吗，为什么会这么急？”
“千朝和以之也要上山去，那里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原本这两个孩子不在上山名单里的，如今我也顾不得了，必然送他们去待一段时间，“若非答应过陛下绝不送走清宣，我还要带他去。”
清宜从未见我这般急迫，知道事情严重，只好帮着收拾，然后出去把各个收拾好包袱的孩子们塞上了马车。
“姐，我不去，我在府里陪着二姐。”
清宣不但是蔺蔷不让离开，自己也完全不想上山，简直是像读懂了蔺蔷的意思似的。
眼瞅着路府空落落了，我这才让清宜和清宣锁好门，带着孩子们前往天礁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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