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决断未必是好是，当时我确实怪错了人，若非误打误撞为柴屏郡主报仇，我就是杀错了人知道吗。”
路千夜目前而言死于姜坵手下，但我还抱有怀疑，因为江如云父子二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我总有一种潜意识，江府一定跟路千夜的死脱不了干系。
“万事都去追一个来龙去脉，太累了。”李玗伏在马车窗弦处，轻轻闭着眼睛，“从前的你没有这些敏感的小心思，是路千夜改变了你，花千放更甚。”
他和李瑞一套说辞，永远不会知道，从别院起，我就不再是原来那个苏清宵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清宵原本应该跟李瑞李玗纠缠不休的故事，被我爹生生改变，前世我应该不会跟路千夜有任何交集的。
——那么，算不算我和我爹害了路千夜，其实。
“你怎么了，表情突然凝重？”李玗不知什么时候睁眼看着我，“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的改变，不必走心的。”
我们两个考虑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
“清宣在翰林院跟他们看史书去了，恐怕这一时半会叫不回来，这个孩子一提到书，就走不动道了。”
蔺蔷知道我是来找清宣的，正好把他支开了。她今日只是穿了一层薄薄的纱躺在屏风之后，正在和林袭一起制香。
我都快忘了，昨天着了急让我赶紧上山请天礁山护佑的那个陛下什么样。她让我有些失望，难不成沉溺在美男子的陪伴中，忘了我们才一起经历了一场危机？
“陛下，臣斗胆，问苏太妃和许太后是否已经有了判决？”来寻清宣的我，好像找不到任何话题打破眼前的宁静，“还有李玉玲的死，肯定并非自尽那么简单的。”
“苏清宵，你别忘了，此时天色尚早，朕还未用过早膳就被你吵起来。”
这是蔺蔷第一次对我不耐烦。
“还有你，李玗，你来做什么。”
李玗在这时候，并没有开口，方才信誓旦旦的什么“我儿子是最佳人选”“我可以成全你苏清宵”，他通通如没说过一样：“我在宫城外看到苏清宵一个人，也没有马车，好心送她前来。”
掐头去尾的事实，倒也没说错。
“只是听说朕把清宣接过来，你马车都忘了也要来，到底还是不放心我？”蔺蔷在屏风后抬了抬头，我看到了，“苏清宵，你忘了曾经是谁在朝堂之上挡住江如云，就怕他伤害你……”
今日的蔺蔷，怪怪的，我说不上来为什么。
“臣不敢忘陛下的照拂。”
“不忘，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清宣的真实身份。”
蔺蔷的话，突然惊诧了我，她没有用“朕”，只是如闺蜜的语气用“我”来质问。
“大嫂，对不住，我儿子我有管他的资格。”路千常从殿门外走进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的都是崩溃的，“我儿子没有资格继承陛下的太子之位，大嫂，他将来若不愿继承靖陵城城主一职，那便在长京城做一个文官也好。”
疯了，路千常疯了。
我要看着路千常和李玗眼神对上了，才明白在我和花千放拼了命为姜洲被深洲威胁上山求天礁山相助时，路千常背着我和李玗达成了合作。
如今，清宣不可能继承大统，因为他从未相认的亲爹。而在宫门外守了我好久的李玗，正好能趁此机会露个脸，哪怕蔺蔷讨厌他，也能想到他儿子是最好的人选。
我有种被路千常背叛的感觉，我们分明商量过，我会在李瑞一事后，过问清宣的想法。
“孩子且留在宫里几日，陛下，我带大嫂回去。”路千常眼看着蔺蔷即将到了用早膳的时候，赶紧告退，“王爷可要同行？”
我头一次被人挟制住似的离开了宣政殿，越想越气，我一甩袖往外走去。
路千常不像路千余那样纯粹对我有意见，他赶紧凑上来说：“大嫂，是陛下把清宣接走了，我才连夜回来的。我没有办法，昨晚你也不在。”
“这么匆忙的时间里，你还能跟李玗商量好给陛下一个完整的选择，看来我小看你了。”
一路气冲冲回了府上，清宜还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赶紧上前来。看到是李玗送回来，有些不解，又看到路千常回来，很是欣喜：“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弟妹，我招惹你姐姐了，咱们里头说话。”
路千常本意让我们入会客厅说话，结果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瞧花千放去了。
李玗本就是个来路府从不客气的，路千常又本是主人，他们仨一道说话去，我根本没有行待客之礼的必要性。
“大人回来了？”小丫头见我回院子里来，赶紧上前告知，“太医来过了，说花先生怕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这会子已经喝药躺下了，应该睡着了。”
吩咐丫头离开带上门，我走了进去，才发现自己是头一次在他沉睡时来这里。八年来，都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里，我也似乎忘了，他是个身体并不是那么健康的人。
看到屋子里还是八年如一日的空荡，我突然觉得，花千放对我说的那些到底算什么。在这里住了八年，他的屋子里还是没有人气，可能其实没有打从心里把这里当成家？
若非我们一起吹冷风，我也从未问过那个问题，我们究竟算什么吧。
所以，我一直忽视了身边这个说要陪我到老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清宣那边如何了。”
半个时辰后，他醒来，看着我坐在廊檐下喝茶。
“你再躺会儿，不要管其他人。”
这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管天管地，忙的事太多了，连带着花千放也满脑子都是府里事。
“路千常昨夜偷偷回来了，还告知陛下清宣是他儿子，今日前去，陛下对我意见很大。”我端着酒杯，突然很想破罐破摔辞官不干了，“李玗想把儿子推上去，若是迟早有这一天，我还不如现在就全身而退，和你一起去看炊烟燎燎。”
“你说过，要等孩子们长大才能离开。”花千放从床上下来，走到我身边，“如今长京城时局不稳，李玗又卷进来，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清宣陷入困境。”
他说的得对，清宣是跟着小林府和我长大的，我不能就这样把他扔到路千常的偏执和李玗的利用里。
继不继承姜洲江山我不在意，我只记得答应过爹，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我这一辈的责任都还没有尽完，更别说啸之他们了。总有一天，他们也会从天礁山下来，入世之后，万一选择想要留在长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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