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那时候说二姐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二姐姐现在也怕了。看来还是一物降一物。总算是有二姐姐害怕的人了。”
太后又哈哈大笑，皇上也笑起来。慈仁宫里一片笑声。走到慈仁宫门外的皇后驻足，听着里面的笑声，唇角微动，半天没有挪动。
“我怎么听说花灯节丢失的孩子里头还有你们家的俩孩子？”
安和公主听皇上问，神情严肃起来。
“是。刚刚和母后说这事儿呢。娇娇的孩子平哥儿，林枫的孩子敏姐儿，哎——当初就想着多带些人守着孩子，让孩子见见世面，谁能想出了这事儿。得亏那个小丫头舍命相救，要不是那个小丫头呀，我现在也笑不出来。”
皇上瞥了一眼赵靖。继续问：“那小丫头你见过？”
“见过。正月十六去杨家接孩子，那小丫头还昏迷着，浑身是伤。那小丫头是杨家的外甥女，这杨家就是咱家小九在淮阳时住的那个杨家。”
“哦。杨家啊。杨......”
“杨文德。”
“是。听说杨文德去工部还是小九举荐的。”
“有这事儿吗？”
皇上的目光转到赵靖身上，赵靖急忙从脚踏上起来。
“回父皇，杨文德是儿子举荐的。在淮阳时，儿子住在杨家，亲眼看了杨文德亲民爱民，儿子就觉得，这样有民心的人不提起来，亏了。朝廷里若都是这样一心为民的人，我大周延绵千年万年不成问题。”
皇上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又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对赵靖说道。
“小九随朕来。”
“小九才来我这儿一会儿，你就把他拽走了。这是诚心不想看小九在我这儿多待。走吧，走吧，走吧！”
赵靖急忙又说了好多好话，才哄下太后，跟着皇上出了慈仁宫。宫门口，遇到正要进慈仁宫的皇后。
皇后给皇上见礼，赵靖给皇后请安。
“皇上要走吗，臣妾正要去看望母后。”
“去吧，二姐姐在，你们陪着母后多说说话，朕前朝还有点事。”
皇后微笑着恭顺地立在一边，目送皇上和赵靖离开。皇后的目光也不知道是盯着皇上，还是盯着赵靖。
走过几步后，赵靖回头，皇后还在看着皇上和赵靖，赵靖拱手行礼，皇后摆摆手，一脸慈爱。
御书房。皇上和赵靖下棋，屋里很安静。
“你挑十二个窝点，抓三十六个拐子？很出风头啊。你怎么不直接带着人去顺天府衙门告诉邓成和，这些人都是你赵靖抓的？窝点也是你赵靖挑的？”
皇上的语气很冷，透着丝丝凉气。赵靖手下不停，吃了皇上两颗棋子后才嬉笑着回道。
“儿子也是一时气愤，没想那么多。父亲把麒麟卫给了儿子，儿子不试试麒麟卫怎么行，这一试，还真行。不愧是父亲调教出来的。”
只有皇上和赵靖两个人的时候，赵靖喜欢喊皇上“父亲”而不是“父皇”，这不合规矩，但皇上从来没有反对过。
皇上把手中的棋子哗啦啦丢在棋盘上，赵靖赶紧溜下塌跪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麒麟卫一出动，会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麒麟卫？朕把麒麟卫给你，不是让你胡作非为的。太后担心你，朕担心你，你大伯父担心你，千叮咛万嘱咐，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用麒麟卫去挑窝点？抓拐子？”
赵靖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直到皇上训斥够了。赵靖才亲手端起茶杯，送到皇上手上。
“父亲，儿子知道您担心儿子的安危，所以才把麒麟卫给了儿子。儿子从未想过用麒麟卫，在淮阳那么凶险，儿子都没想过用麒麟卫。可是花灯夜，儿子看到匪徒把那么小的丫头往墙上撞，那是往死里撞啊。郭同审讯匪徒，儿子一听到十二个窝点，头都要炸了。今日二姑姑还能和皇祖母说笑，若那天儿子不出手，那三十三个家庭还有笑声吗？儿子只是出去游历，父亲就担忧不已，皇祖母就担忧不已，那些被拐子拐走孩子的家庭，可是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孩子了。”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儿子，神情恍惚。
“当时的情景，单凭郭同梁彪等人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儿子才动用麒麟卫。儿子不后悔动用麒麟卫，哪怕是被人盯上。说到这里，父亲，儿子还有一事相告。”
皇上摆摆手，赵靖站起来，父子二人站得很近。
“父亲可觉得此次花灯节一案有些蹊跷？”
“邓成和等人递来的案卷看过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当夜，麒麟卫一举捣毁十二个窝点，跑了六个人，这六个人儿子也派人秘密追捕，但时至今日，音信皆无。还有码头，郭同审讯出来的，他们把孩子运出城后，在码头有人接应，但是搜遍码头，没有一艘可疑的船只。儿子觉得此事不简单。前日儿子派人调取了顺天府的案卷，去年、前年、大前年，几乎每年都有孩子丢失，京城治安这般严密，还有孩子丢失，那京城之外就更不用说了。每年那么多丢失的孩子都去了哪里？说是运到江南各地青楼楚馆，从小教养，那前些年拐走的孩子已经长大，这些长大的孩子已经被培养出来，送到了哪里？父亲，儿子越想越害怕，如果这些人是有目的，那么这么多年，这股势力已经不可小觑。”
皇上眼里流露出无限欣慰，这个儿子，看似顽皮，看似被太后娇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是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小九内里优秀着呢。
“说下去。”
赵靖顿了顿，摸摸铜炉，觉得铜炉有点凉了，端起铜炉走到门口，交给曹海丰，小声让曹海丰再添些银丝碳。
“这事既然能做的这样隐秘，足见人家已经谋划了很多年。儿子觉得，咱们也不用慌，李大通不是要去杭州吗，给李大通密旨，让他走水路，沿路查访。雁过留声，京城的孩子没有被送出去，京城之外的呢。只要留心，一定能查访出来。”
“然后呢？”
“严令李大通不能打草惊蛇，这些人肯定会把孩子送到某一处。李大通到杭州可以秘密查访青楼楚馆，还有扬州，那些地方肯定都是那些孩子被送往的目的地，找到了目的地，一举捣毁。”
皇上敲着桌案，眼里的赞许一闪即逝。
“捣毁之后呢？”
“解救孩子，送孩子回家。”
“愚蠢。”
皇上语气又严厉起来，小九还是历练的太少了。诚如大哥说的，鹰必须得经过摔打才能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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