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切犹如大石一般沉入河底,当初的刀剑早就斩断了一切,我若名为蒋瓛,你我之间便无那么多生死仇杀之事。”蒋瓛道。
“好,往后,我便叫你一声蒋瓛。”朱君泽道。
蒋瓛颔首,与朱君泽之间隔着一扇牢门,盘膝而坐。
“我见到马嫣翎了,小叶死了,埋葬在一个无名的地方,只有一堆黄土,别的东西,都没有。”蒋瓛说,“杀他的人,是幽芷。”
“恩。”朱君泽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马嫣翎也差点死了,但是被一个卖酒的救了。侥幸活了下来。”蒋瓛道。
“恩。”朱君泽仍旧只是点头。
“你一点都不吃惊,也不伤心难过吗?”蒋瓛质疑地问道,以朱君泽对马嫣翎的感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朱君泽笑道,“你会相信幽芷杀了他们吗?”
“我为什么不相信?”蒋瓛问道。
朱君泽道,“如果幽芷真的要下手取一个人的性命,你觉得那个人可能活?”
蒋瓛一怔。
朱君泽接而继续道,“幽芷跟我多年,这些年里,我让她去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失败过。”
蒋瓛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心冒起一股凉气。
朱君泽仍旧不惊不慌,端正的坐在那里。
“你我多年相交,你认得幽芷也并非一两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知你的野心,可也始终没算到你会走这么一步。”朱君泽道,“不过你也说了,往事莫提,作为你为我跑这一趟的报答,我提醒你一句,往后做事,看人看事切记莫要只看几分,也莫要只看表面。”
“你……到底不愧是朱君泽。”蒋瓛眼底神情复杂,手背上的青筋不自觉的缓缓冒起。
“你可知幽芷人在何处?”朱君泽问。
“她应该就在京师。”蒋瓛道,“这一次,我没打听到莫羽祺的消息,不过我怀疑他应该也在京师,至少在南浔和邵伯,都没有他的踪迹。”
“莫羽祺……他应该就在诏狱附近,我相信,等不了多久,他会自己来见我。”朱君泽道。
“坐在这里面,感觉一定很舒服。”蒋瓛道,“不急不慌,好像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是不是也算准了,自己一定会活着出去。”
“没有,我什么都没算。”朱君泽道,“如果什么都能算的那么准确,我想,我也不会被关到这里面来了。”
“今日,不与你多谈,来日,我带酒来看你。”蒋瓛道。
朱君泽道,“也许,你可以去见一见毛骧,至少锦衣卫的人,才是你的亲人。和欧阳伦比起来,毛骧也许更有用,也更可靠。”
蒋瓛听到,轻轻一笑,倒也没回应,步履坚定而又平稳,背影好像不可撼动的山一样,随着灯火的熄灭而消失。
朱君泽不惧怕黑暗,也不害怕寒冷,潮湿的诏狱,他早就习惯,即便身体上会感觉到不舒适,有时候也会长一些奇怪又难忍的东西,但他也能忍过来。
有时候,他甚至还觉得,在诏狱的这段日子,比在外面的日子要舒坦。至少在这里,他不用去想那么多关于朝廷,关于船帮的事情。
他的心里,可以全都是他爱的那个人,其他的,他可以不顾,也不要……
不想回答的话,他可以不回答,想说的话,他可以对着这片黑暗,说个够。对他来说,这世上简直就没有那个地方会有这里更让他觉得舒服。
在他手可触碰到的地方,就可以写下‘马嫣翎’这几个字。
只要触手可及,就能写下,再也没有人会问他为什么非要记得那个女人。
再也没有人求他忘记那个女人。
在别人看来,这是死路,可对他来说,这就好像是新生一样。
马嫣翎坐在邵伯大码头的台阶上,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涛涛河水,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
路过的小贩过来问她,要不要买点儿糕点填腹。
马嫣翎本也不想吃,可想起自己卖高点的那段日子,也拿钱买了一点。
糕点的味道,香香甜甜的,很可口,但吃多了,也觉得腻人,可不知为何,以前小叶和冰弦总是怎么吃,都吃不够。
“小叶……冰弦……”
曾经一直陪着她的那两个人,如今,一个失踪,一个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马嫣翎想起她们,眼睛里的冷漠,又更多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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