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没来由地停住，眼睛直直地盯在虚处：“方警官放不下谁？”
“你觉得是谁？”她故意反问，却听她的声音突地近在她的耳畔：“还不是我外公喽。”
季微凉扭头，见她双手抱胸，单肩倚靠在旁侧的柜门上。正笑盈盈地注视她：“我从小在我外公身边长大的，他带给我的影响很大。一直以来他对我的教育都是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唯独婚姻这件事上他可太武断了，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订了婚约。”
“可那个未婚夫我太熟悉了，小时候没少和他打过架，他什么脾性我能不一清二楚么？彼此都看得太透了，当兄弟还勉勉强强，哪儿能成夫妻啊。二小姐你说说，这事儿我外公是不是得负很大的责任？”
方海乔最后问，而其实不等微凉有所回应，便兀自暗淡了神色：“可他老人家两三年前去世了。我找他评理都没处儿，当然放不下他。”
对方表情淡漠地拾掇自己的包：“方警官节哀。”然后道别：“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指教，我们下周再见。”
“走吧，我也走，”她和她一同离开场馆。行至门口，外面正瓢泼大雨。微凉掏出手机，发现自己遗漏了两通来自北月星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消息：“姐，今天路上耽误了，你多等我半个小时。”
“怎么了？”
“没什么。”
“是不是接你的人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方警官不用管我，先去忙吧，”她依旧疏离。
“我可没什么要忙的，”说着方海乔拉住她往场馆里回。“走走走，进去等，外面冷，还下雨的。”
“谢谢，”她没有拒绝。
“要喝点什么？白开水，咖啡，果汁，酒？”
微凉本想摇头，心头在最后一个选项顿了顿，改变了主意：“酒，谢谢。”
方海乔闻言不明意味地多瞧了她一眼，才走向冰箱很快拎了两瓶玻璃瓶的啤酒。开过盖了，递到她跟前。
度数太低了，但总比回到老宅之后被胡立和北月星死盯着而什么都喝不到来得强。她握住酒瓶，往嘴里送一口。方海乔盘着膝盖与她相对而坐，也在喝酒。两人均无话，寂静一片。
没多久就喝完一瓶，她走向冰箱，估计是打算再拿。微凉的目光循向她：“麻烦我想再喝点。”
“二小姐酒量怎样？”方海乔两只手，一手各两瓶一共拎了四瓶过来。
“不会耍酒疯给你添麻烦，”她略略颔首致意道谢，伸手接过酒瓶。
她坐回到地上，弯弯唇角：“人家都说把酒言欢，二小姐光喝我的酒却一句不吭气，真辜负了这些酒。”
“我确实没有丰.胸的方法能告诉你。”
方海乔噗嗤笑出声，一转眼神转折一般便问：“一般来讲，离婚不外乎三种原因：第一，你在外面有人了；第二，他在外面有人了；第三，好聚好散。看你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种也不是第三种，那么就是第二种？”
毫无征兆地说转话题就转话题，季微凉握在酒瓶上的手指紧紧收缩，不予理会。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琢磨着要在北月星到之前把两瓶酒都喝掉。
她两只手肘都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则托在腮边，耸耸肩道：“老实说，是不是傅先生留下了在外面偷吃的痕迹被你发现了？”
瞳孔骤然一缩，她的手在酒瓶上握得愈发紧，骨节发白。心底深处忍不住呵呵，这语气，分明连外人都知道他的坏毛病。她当初真是瞎了眼，瞎了眼了才会被他骗！
方海乔将她的所有神色都收进眼里，语气却是转为狐疑：“要真是留了偷吃的痕迹可不太对噢。”
微凉冲口便想吼“什么不太对！他根本就不是留了偷吃的痕迹！而是公然一脚踩两船！是个只会利用女人的烂男人！”……当然，她控制住了，钻心的冷意开始在她的身体弥漫。她充分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为了他产生大幅度的情绪波动。
她要说的并还没完：“你们的生活我不清楚，以他的精明程度，就算真的偷吃，也不可能粗心大意到连我这个外人瞒不住。”
她其实没怎么听后面的话，思绪停驻在前面一段，尤其“故意露马脚”和“精明”之类的。未再犹豫，她噌地站起身，瞪着乌漆漆的眼珠子：“他根本不是什么故意气我！根本不是粗心大意！而是因为我允许他去外面找女人，所以他无所谓遮掩！”
她的反应大而强烈，整个人几乎是暴动的，冷冽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场馆里。方海乔仰脸盯着她，微微怔了怔。微凉也从一整墙的镜面里看到她自己此时颇有些扭曲的表情，完全陌生。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又因为傅侑林心绪不稳？刚刚就不该任由方海乔和她谈什么前任！
对方却在这时抓住她的手：“你们该不会真因为这类的事情生嫌隙的吧？误会吧，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说是你允许的，但在我的认知里傅先生不会是这种人。”
“你的认知？”微凉冷笑，“你确定你的认知不会出错？那么在你的认知里，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野心不择手段吗？”
方海乔愣了一下，她目光笔直且坚定地对视她的眼睛：“是，确实我不敢保证我的认知一定不会出错。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忘记，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傅侑林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男人。”
眸光轻轻闪动一下，她甩开她的手：“人都是会变的。”她动了动嘴唇，俨然要再说话。
微凉率先堵住她：“抱歉方警官，我是花钱请你来给我当教练的，不是请你来陪我聊天。之前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和我搭讪，现在我觉得有必要郑重地提醒你。”
方海乔从地上站起来，本打算道歉的。但见她神色冰冷地又说：“而且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不必浪费时间以傅侑林为切入点试图打开我的内心与我交好，只会南辕北辙。不如安分守己地当我的教练，或许还能打探到更多北月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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