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动，继续站在屏幕正前方，看着管陶，问：“你之前说给傅令姜打电话一直都没打通，是怎么个没打通法儿？”
管陶反应了半天，说：“无……人接通。”
“傅令姜有女朋友了。”我飞快的接口说道，这句话说完一度让我惊叹于自己说话的速度，仿佛这句话烫嘴一样。
管陶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啊”。
我抽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也坐在床上跟着管陶一起看熊出没，等一集结束，管陶终于回过神来，她凑到我跟前，表情纠结，“傅令姜又有女朋友了？”
我点了点头，“刚刚和我妈打电话，她跟我说的。”
管陶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探过身子从桌上拿过来一包鱿鱼丝，吃了几条以后忽然问我：“那你听完以后什么想法？愤怒？难过？质疑？”
我说，“他又不是脚踏两条船，更没有给我戴绿帽，我有什么好愤怒的。”
“没道理啊……”管陶晃着两条腿，我终于注意到她换了一条吊带睡裙，“三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么几天？”管陶拈起一团鱿鱼丝，非常困惑的说，“他要是空虚难耐，三年前就应该立刻和你说明白了，然后大家一拍两散各自欢喜，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儿哟。”
我揉了揉眉心，“至少现在也算是一拍两散，而且分手这种话也是我提的，要是有可能回到从前的话，那天晚上他进我房间，我早就把他拿下了。”
“傅令姜什么时候去你房间了？！”管陶大喝一声，“这种事情你居然瞒着我！”
“有什么好说的。”我满不在乎的说，“不过我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往下给你讲讲怕你因为太好奇睡不着觉。”
“那你快说。”管陶一脸的兴奋，边吃边催促。
我于是把傅令姜是怎么进来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大致和她讲了一遍，当然……床上发生的一段不算。
管陶听完以后将嘴长成一个“O字型”，看着我，笑得不怀好意，“傅令姜应该改个名字叫柳下惠，孤男寡女啊……深夜啊……”她拖长了声音，“面对的还是你这么一个他深爱多年的女人，啧啧啧……竟然还能把持得住，诶你说，”她又往我跟前凑了凑，“他后来回去是不是洗冷水澡去了？”
我乜了她一眼，说，“我怎么知道。”
“以我丰富的理论经验来看，九成九是这样了。”
我没说话，正好新一集熊出没又开始播出，我们两个的注意力又暂时回到了屏幕上，我从桌上拿了包薯片，撕开袋子象征性的递给管陶，管陶摆了摆手，专心吃她的鱿鱼丝。
管陶调整坐姿的时候不小心按了一下遥控器，于是我们眼睁睁看着电视节目从熊出没换成了一部偶像剧，因为剧中演员都比较养眼，我们也懒得再把台调回去，接着播出的这一段往下看。
女主长相很清纯，但如果换个妆面的，一定会变得特别妩媚，我一边看剧中女主的妆面一边脑补她的浓妆，忽然感觉管陶拍了我一下，我扭过头去，见她指着一个角色说：“这个人眼神也太清澈了吧！如果是装成这样，那她演技得多好？”
我说，“你想想你点评时候的语境。”
管陶想了想，“装……？”
我摇了摇头。
“……演技？”
我说，“这是部偶像剧。”
管陶不明所以，“所以……你是想说……？”
“偶像剧还需要什么演技，单纯的欣赏好看的皮囊不好吗？而且……”我略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这剧情好在哪里了？不就是一个身价上亿的总裁看上了一个落魄千金，又别别扭扭不肯承认，只能侧面默默帮助她，这总裁拿的是男二的剧本吧？他这样是追不到女主的。”
我接着摇摇头感叹道：“如此小白的剧情，已经不是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了，而是从中间随便看一段就能既捋出开头，又推出结尾。”
管陶说：“抛开这些不说，就刚刚那个演员，那个眼神，多清澈啊，诶——就是她就是她——你快看一眼，一会儿镜头该切了。”
我顺着她指的位置看了一眼，眼神确实很清澈。
我于是继续感慨，我说像她这样能一直保持孩童一样清澈的眼神还有天真无邪的心态的，都是不缺钱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缺钱？不缺钱还来演这种剧？”
“大概率可能是那种家境不错没什么城府又挺喜欢演戏的然后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接了部任务量不大台词不多人设又不错的角色体验体验演戏的感觉。”这一长串话说下来连个气都没喘，然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说到最后……我有点缺氧。
然后我看了一眼管陶，总结说：“就跟你差不多。”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管陶深吸了一口气，“生活啊……”她也学着我的样子开始感慨，“生活啊……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家里没有出过那些事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我说我从来都不想这些。
“哪怕觉得特别难过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管陶再接再厉。
我塞了片薯片，嚼了两下，说：“特别难过的时候只想哭，没工夫想别的。”
这句话严格来说算是半真半假，要说设想过么……确实也曾经想过，比如我妈并没有投资失败，没有还不上信用卡，没有欠下高利贷，我爸没有出轨，我能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应该会在哪里……
然而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正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其实我们后来租下的那个地方也算不错，宽敞，明亮，像是个家该有的样子，只是它并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它的暂住者。
我当时看着天花板，想明天中午我应该吃些什么，马上又要考试了可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妈为了还钱又去找了一份夜班的工作，只觉得往后的生活都是灰蒙蒙的，怎么幻想都觉得残酷。
最后索性就不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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