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大二的时候。
那个学期新开了一门名为线性代数的课，课后作业看得我头疼，我看了看时间，约摸着傅令姜这个时候应该是空闲的，就给他弹了个视频窗。
傅令姜是隔了很久以后才接起来的，看着像是刚起床的样子，我知道我们这两个地方有时差，但那边现在应该是下午，傅令姜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有些愕然，问了一句，“怎么才起？”
“熬夜写论文来着。”傅令姜的声音带着异常明显的疲惫，我凑近到屏幕上试图去看他的黑眼圈，但傅令姜向后靠了靠，轻笑起来，隔着屏幕问我，“想我了？”
短短三个字，听得我心头怦怦直跳。
我于是也没有掩饰，直接趴在桌上侧对着手机说：“是啊，想你了。”
这样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人吃吃的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管陶，我因为是戴着耳机，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但管陶的笑声传进来，傅令姜闻声一挑眉，“寝室里还有人？”
我点了点头，又听傅令姜接着说，“看来是想我想得狠了，要是放在从前，屋子里有人的时候你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我偏头看着电脑屏幕上明晃晃的线性代数课后习题，又看了看手机，对傅令姜说，“傅令姜，我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傅令姜正了正神色，“你问。”
“你和线性代数熟不熟？”
傅令姜愣了一下，不知道是网络延迟还是什么，我总觉得画面在那一刻仿佛定格，过了片刻，傅令姜的面容重新变得鲜活起来，他笑得欢快，还带着一点根本没想掩饰的小失落：“我就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只有在有事要求我的时候才会说想我了。”
我答得理直气壮，“至少我还知道求你呢。”
傅令姜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眉心，了然的看着我，问：“这回的作业改成线性代数了？”
我点了点头，异常苦恼的说：“原本以为微积分已经够愁人的了，没想到才刚送走了微积分，又迎来了线性代数，真是不给人留一条活路。”
傅令姜正色道：“我不是给你指过一条明路？”
我有些头痛，我说，“傅令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学神的。”
傅令姜有些遗憾的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我依稀听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你若是门门功课都是专业第一，说不定早已经转去了心仪的专业，再也不用和数字打交道，现在嘛……”他仗着自己远在海外，笑得格外欠扁，“你叫我一声令姜哥哥，我就帮你把线性代数解决了。”
我木着脸，说，“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挂了，你忙。”说着作势就要按挂断。
傅令姜笑着制止了我的动作，但语气里仍有些微的遗憾，“从前听你一口一个令姜哥哥的叫着，心里真是舒坦，现在听不到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过如亦啊，”他微微往屏幕跟前凑了凑，“你总是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怪凶的，不如换个称呼吧？”
我挑了一下眉毛，刚好看到管陶给我弹了一个窗口抖动，紧接着对话框里出现一行字：多日不见，你们家傅宝贝儿快要乐疯了吧？
我看着那行字，随口对着傅令姜说：“你想换什么称呼？换成……傅宝贝儿？”
身后一声轻响，我从镜子里看过去，管陶似乎是没坐稳，这会儿正撑着身子调整坐姿。
傅令姜倒是非常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你叫得出口，哪怕你叫我相公公都行。”
我清了清嗓嗓子，故意一字一顿，“相……公公？”三个字，重音不同，意思也不一样。
傅令姜沉默了。
管陶的对话框上新添了一行字：你这个称呼真够硬核的。
我回复了她一个表情包，那头傅令姜的声音重新传过来，“这样吧，你再叫我一声傅宝贝儿，我就帮你做线性代数的作业，这买卖很划算的，只需要你叫我一声。来，别不好意思，刚刚都已经说过了，再叫一声我听听。”
我看着傅令姜上扬起来的眉梢眼角，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我叫你一百声傅宝贝儿，直接在你这儿开个作业包年的服务呗？”
傅令姜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说：“包年服务啊……那单是一百声傅宝贝儿可不行，还得加点别的。”
我咬了咬牙，但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放缓了声音，说：“那我再当一回阿拉丁神灯，满足你一个愿望。”末了我又补充说，“不过我有权决定愿不愿意满足你这个愿望。”
“你会愿意的。”傅令姜笃定的说，然后他打了个呵欠，说，“东西发过来吧。”
我看着他脸上藏不住的倦意，说：“不着急做，下周一之前能发给我就行。”
傅令姜冲着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说：“我去吃点东西，先挂啦郁宝贝儿——”
我愕然，这算不算是……现学现卖？
傅令姜挂断的动作做得实在是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机屏幕已经切换回了最初的对话框。
我一边将自己的作业打包发送给傅令姜，一边听那边管陶充满着八卦的语气问我：“傅令姜向你提的什么愿望啊？”
我说，“他没说。”
管陶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真是个引人遐想的愿望……”
我说我已经把作业搞定了，为了表示你的感谢，现在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
管陶站起身拉着我就往外走，“放心，为了表示我的感谢，姐姐请你吃顿好的。”
我一边走一边豪情万丈地说，“好啊，我特别想吃校门口的卤豆皮儿，咱们吃它个十份八份的！”
管陶深吸了一口气，“到时候你要是吃不完，我就把它们全都塞进你嘴里。”
我说你这个人真残忍，等傅令姜把作业发给我，我是不会给你抄的。
话音刚落忽然又接到了傅令姜的电话，管陶笑得贼兮兮的，一个劲儿的催促我快点接，但不知为什么这通电话就是接不起来，电话铃声一直响着，管陶的声音模模糊糊和着铃声响在我耳边，我听不清她都说了些什么……
然后我醒来，窗外绿意依旧，目的地还没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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