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想给明熙的不是同情,不是可怜,也不仅仅是医疗援助和金钱上的费用支持。
而是想带他欣赏世界的善意和美好,让他体会世界的残缺,然后给明熙完完整整的爱和温暖。
“他是个被父母丢弃的孩子,被他人生的初世界所抛弃的孩子……但我不同情他,我想给他这个世界本应该给予他的爱!”
顾四爷看着苏颜说出这一番话,她已然哽咽。
他忽然抬起了手,停在了她脑袋上面,却始终没有落下。
其实他想说:我的苏颜,我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苏颜啊。顾太太……我知道,你善意而温暖,你美好而安然。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我怎会不理解。
“也许我还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曾一度觉得那是与我的暗黑偏执完全不匹配的未来,我完全不希望任何一个生命夹杂在我和你之间……但我现在却愿意尝试。”
因为……
顾司野,他想要参与苏颜人生的整个全部过程……如果她真的想要去爱另一个孩子的话。
“不知道叶瓷有没有告诉过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要靠药物和酒来麻痹我的神经,所以,我有长达四五年的酒精上瘾症。”
直到某天……叶瓷拿着同样的药物,告诉苏颜,四爷他也是。
苏颜没有顾四爷的晚上,都会做一个噩梦;而顾四爷没有苏颜的晚上,也同样会做一场噩梦。
梦里的苏颜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触目惊心的一场车祸,是当年这两个孩子的一场浩劫。
“苏颜……”顾四爷看着双唇都有些轻颤的苏颜。
她摇摇头,“你听我说,顾司野。”
“好。”
“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吧,有时候你在我做梦的时候半夜回来,还能听到我说梦话……梦里叫着尹易恒的名字。可我,却只能在你的枕边,你的怀里安睡无恙。”
苏颜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但这也是她靠近他,全身心的贴近他顾四爷这快半年来的唯一感受……
“叶瓷某天给我做心理疏导的时候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如果灵魂忘了,记忆丢失,身体和血液,呼吸都会记得。因为气息是想通的,它会替我们找到安宁。”
苏颜很想要知道。
她的安宁要在哪里找到。
那片属于她心灵的安放之处,究竟是她信奉了十年信仰的尹易恒,还是如天神般降临的黑色翅膀顾司野?
顾四爷皱着眉,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苏颜沉浸在她恐怖,担忧,害怕的情绪当中。
可他却只能无限的在心底里进行强烈的自我挣扎,如切肉割肺般的难受,他却不能对她伸出一只温暖大手,将她从漩涡深渊中救出来。
更不能……
他顾四爷更不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告诉苏颜,你梦里的怀抱着你的孩子就是我,是我顾司野,不是尹易恒!我才是那个救了你,把命都给了你,把血液和背上的血肉都给了你的那个人……
终于,苏颜眼中带笑。
女人只是平静的开口,看向顾四爷:“可就是这样残缺的我,坏了你的孩子。”
“苏颜……”
“可我的身体似乎不允许我留下它,还有一个人……不,还有许多人都在阻止我留下它。那时候也包括你,顾四爷。”
顾司野几乎是怔在当场。
“我们的孩子流掉了,我没能保护好它,四爷。”苏颜张口叫着他四爷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陌生了许多。
他觉得喉头好像横亘着一把刀,他甚至不知道在国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每每要张唇的瞬间都觉得疼痛不止,流血不止。
男人甚至觉得此时连喊出面前苏颜的名字,都分外艰难。
“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什么必须要留明熙在我身边么,我对他不止是爱,我对你也不止是恨。你明白吗?”
苏颜头皮发麻,几乎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明熙下来,妈妈要和你说一件事。”
明熙从楼上下来,点点头:“嗯!”
苏颜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走出来,“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记住,妈妈只说一次。”
男人穿着黑色衬衫,一张轮廓深邃的脸淡然如冰。
“明熙在!”
明熙做好了准备。
顾四爷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桌上轻点,把明熙圈在怀里。
“听好了,你妈妈要宣布一件大事!”
这个时候,顾家老宅深夜来访一位‘不速之客’!
“陆嫂,你别拦着我,我今天晚上必须见到苏颜和顾司野!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安惊棠在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颜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背,甩干后开口:“让她进来,陆嫂!”
陆嫂,“是,夫人。”
苏颜痛痛快快的张唇:“随便她来闹!这顾家的宅邸,还能任由她一个外姓人来闹翻了天不成?”
顾司野本想起身,听苏颜开了口,大有顾家女主人的气场和作风!
干脆男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抱着明熙看最近的新闻热搜。
父子俩一派‘和谐景象’。
安惊棠头皮发麻!
“我外姓人?苏颜……你说,我外姓人?!今天你和尹总一起参加我和顾司野的订婚宴,我欢迎。但万万没有想到你是来砸场的!不但如此,你取而代之的野心简直路人皆知!”
听了安惊棠的一顿训斥,苏颜表面上依旧是笑容恬淡的样子。
没有开口辩解什么,明熙才悠悠抬起头来。
小萌娃拿着手机:“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新闻上说你是大家闺秀,名门小姐,还是影视红星……”
听起来前半句像是夸人的。
“但我看来不像。毕竟这是我爹地和妈咪的家,安阿姨,你怎么像个泼妇一样大晚上来这里闹?”
安惊棠后半句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还叫自己‘沈阿姨’?‘泼妇’!
没想到‘大家闺秀’、‘名门小姐’、‘影视红星’直接被一个四岁多小毛孩子给来了个下马威,安惊棠愣住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你这个小毛孩,大人没教你什么叫礼仪和教养吗?你给我闭嘴!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伸手,恼羞成怒的安惊棠就要上前去打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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