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严书可以理解玉千澄当时的委屈和愤怒，但是也能够客观地看待慕容凛那么做的无奈。
玉千澄道：“他有他的无奈和迫不得已，可我呢，就活该被牺牲么？”
“如果不是我运气好，加上还有那么一点能耐，根本就撑不到他出现，那会儿我就已经死了。”玉千澄依然不能释然。
杨严书问：“就因为这一点，一直耿耿于怀，无法原谅他，对吗？”
“也不只是这一点，反正我觉得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他习惯了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如果我不能顺从他，他就会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实在太累了。”
玉千澄也不是说完全抓住一件事就绝对不放了。
但那件事的确也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结。
“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缺点，也不是谁天生就懂得怎么去和妻子相处。更别提，他那样的成长经历……你知道，先帝的儿子们，几乎没有一个是正常长大的。”
杨严书倒也不是为慕容凛开脱，这也是事实。
先帝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对后宫的约束和对子女的教育。
把儿子们当蛊养，让他们自由生长，互相竞争，甚至是展开残酷的角逐，最后彼此残杀。
留下最强者，他以为这样就能选出最强最合格的继承人。
却没想到，这种方式实在不可控，结果也不可预料，也许最合适的继承人早就死在了最弱小的时候。
“他没有母亲，稍微大一点的时候，身边甚至连一个女性长辈都没有，一直跟着一群男人，过着刀口舔血，以命搏命的军人生活，你很难要求他在短时间内就改变一贯的行事作风。”
“人都会犯错，但如果他愿意改，并且可以改，难道也不能给他改过的机会么？”
杨严书觉得这样就未免太苛刻了。
“如果你不喜欢他倒也罢了，随它去。可是你明明还是对他动了心思，又何必非得钻牛角尖，不肯给彼此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玉千澄愁眉苦脸。
“我知道你说的有理，可我心里总不舒坦，就是觉得……觉得拧巴，我要是太轻易就原谅了他，他是不是不会珍惜？”
杨严书又是一笑，问：“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也不只是这样吧，我还觉得挺没面子的，明明是我坚定地要跟他撇清关系，甚至不惜假死脱身，如果又轻易反悔了，感觉也太没面子了。”
玉千澄老脸一红，但还是诚实地说出了内心的顾虑。
反正和杨严书也真的像兄妹一样，没什么不能说的。
杨严书点头，挺高兴玉千澄能够对自己这么坦诚和信任。
所以他也没有一味地责怪玉千澄，反而很替她着想，道：“恩，那就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给他机会，又让你保全颜面，还不能让他感觉太轻易就得到你。这个……容我好好斟酌斟酌。”
玉千澄吐吐舌头，问：“哥，你不觉得我矫情么？”
“这哪儿是矫情，你是姑娘家，当然要有所矜持，矜持才金贵。”杨严书完全理解玉千澄，并给予大力支持。
玉千澄一下就觉得心里舒畅了。
“哥，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不止一次感慨，自从把杨严书这个哥哥找回来之后，她在这时代也就不觉得孤苦无依了。
因为杨严书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
亲人未必一定要有血缘关系，真心才是最重要最可贵的。
杨严书见她对自己撒娇，也露出会心一笑。
“阿澄，你要想好了，如果永远不见他，咱们有永远不见他的办法，如果要原谅他，也有原谅他的做法。不论你怎么选，哥哥都支持你。当然……我心里，自然是希望你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不要因为钻牛角尖，而耽误了一生的幸福。”
玉千澄点点头：“我懂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幼稚无知了。”
“你遇到的人，也不是从前那一个了，也不必永远被过去所束缚，应该要因人而异。”杨严书对慕容凛的看法，要比对慕容泽好很多。
至少慕容凛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能耐保护玉千澄，也有足够的胸怀可以接纳玉千澄这样特立独行的女子。
玉千澄沉默地点点头，道：“容我再好好想想。”
慕容凛高烧一夜之后，第二天才醒来。
而这场大雨，似乎还没有轻易结束的意思。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玉千澄。
不管星云和石大夫怎么劝，他都不肯听。
“她还活着！”
他始终这么坚持。
“杨严书呢？”慕容凛知道，这件事唯有杨严书能帮自己。
玉千澄避而不见，他是找不到她的。
杨严书反而主动现身了。
“王爷身子可好些了？淋了一场大雨，想必不好受。”
慕容凛看着他，盯了好一会儿，才问：“玉千澄在哪里？还在寺庙里吗？”
“王爷不是亲自上过山了，难道没有看到坟冢么？”
杨严书倒也没有正面回答他。
“她活着，我昏迷前，听到了她的声音，还看到了她的人，你不必骗我。”慕容凛坚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幻觉。
杨严书反而很平静，道：“王爷许是梦里见到了她。”
“我分得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慕容凛有些气恼，“杨公子打算一直瞒下去么？我迟早会找到她的，除非她真的躲到阴曹地府去了。”
“王爷何必如此执着呢？别说阿澄真的去了阴曹地府，就算她还活着，又与王爷何干？她已经对王爷仁至义尽，休书也早就拿了，从此与王爷便再无瓜葛。”
杨严书好言相劝，仿佛真的要劝慕容凛想开点。
“王爷以后好自为之吧，天下已经尽在王爷掌控，世上有没有玉千澄，对王爷而言，想必也无甚区别。”
慕容凛死死盯着杨严书。
恐怕这人要不是杨严书，而是另外一个人，此时他已经发飙了。
纵然压着怒气，慕容凛的样子也够吓人的。
“有没有区别，是我来决定的， 不是你！她是我的人，一天是，一辈子都是！”慕容凛咬着牙，仿佛要跟谁拼命似的。
杨严书故作不解：“休书不是王爷自己盖得印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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