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正在胡思乱想着，楼梯传来脚步声。
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离镜手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旁边还配了两颗颜色顶好看的“寿桃”。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来，将面碗放下来，然后才喊道：“饿了没有？”
玉千澄也不理他。
他似乎也习惯了玉千澄的冷淡。
“今儿是你的生辰，我给你做了一碗寿面，还有你最喜欢的寿桃叉烧包。”
玉千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问：“今天是我的生辰？”
离镜点头，问：“你不会自己都忘了吧？”
玉千澄皱了眉头，是她的生辰……
“怎么了？”离镜走过来，看她表情有些不对。
“没什么。”玉千澄摇摇头，她不想让离镜看穿她的心事。
“你说你想回京城处理完最后的事儿才跟我走，我也答应你了，难道你还不满意么？”
离镜对玉千澄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愈发不满了。
他觉得自己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玉千澄看着他，其实这段日子，她隐隐觉得离镜在努力讨好她。
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有必要么？
对一个阶下囚而言，他实在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甚至刻意讨好。
他逼着她待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当年她的背叛，既然是报复，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没有，我很满意。”她认真地回答，只是眼神依然淡淡的。
离镜轻抚她的头发，道：“把面吃了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喜欢吃面。”玉千澄摇头，她不接受离镜对她的好。
因为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好，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自由和尊严，比一碗面重要得多。
离镜眼神微冷，问：“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我想……去看烟花，听说今晚四九城回放烟花。”玉千澄道，“应该会很热闹吧。”
离镜皱眉，问：“烟火？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无趣的东西了？”
“只是好久没有感受过热闹了。”玉千澄道。
她终日待在这小房间里，唯一能与外界相通的就是这扇可以看到街市的小窗户。
偶尔听听过路的小贩和路人的闲话。
的确很无聊也很寂寞。
离镜看她情绪厌厌的，道：“好吧，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不过……先把面吃了。”
玉千澄略显惊讶，问：“当真要让我出去？”
“当然，我陪你一起。”离镜自然不可能放她单独离开。
玉千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又觉得大可不必，她早该知道，离镜不可能让她有机会逃走。
就算真的逃走了又怎样呢，离镜还是会把她抓到。
失去了蛊灵，如今又身中连心蛊，她已经彻底成了折翼的鸟，只能待在他筑下的牢笼里。
玉千澄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筷子，程式化地开始吃面。
面做的并不怎么样，面条粗细不匀称，煮的时间也有点长了，味道有点淡。
可离镜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问：“味道如何？”
玉千澄点点头，道：“不错。”
“真的？”离镜有些惊喜的样子。
玉千澄点头，继续吃。
虽然不好吃，但如果能让他高兴，并且不会反悔带她出去看烟火这样的决定，就算吃完又怎样呢？反正也不会被毒死。
离镜看她真的把一碗面给吃完了，高兴得很，道：“你今天胃口很好的样子。”
“嗯……”玉千澄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
离镜高兴地搓搓手，玉千澄瞥到他手上有小血口子，像是被划伤了。
一般来说，没人能伤到他，除非他自己。
“这面是你自己做的？”
玉千澄下意识地问。
离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迅速将手收到身后，佯装无事，道：“我恰好想要吃面，做多了。”
“你从不自己下厨房。”玉千澄很诧异，“也不喜欢吃面。”
她的记忆是这样的。
小时候，她曾经尝试给他做过一碗面，被他毫不留情地当场砸在地上。
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面条。
他这个人非常苛刻，他不喜欢的东西，也不允许她喜欢。
从那以后直到她跟了慕容泽，她都没有吃过面。
离镜脸上有些许不自在，道：“从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
“好吧。”她也不愿意拆穿他。
离镜打量了她一圈，然后若有所思。
玉千澄问：“怎么了？”
“你的衣裳该换了。”离镜道，“这件好像已经穿了很久了！”
玉千澄低头看了一眼，这衣裳好像是挺旧的了，不过她近来也没有心思打扮自己，就胡乱穿穿。
离镜挑眉，道：“那你先休息一下，傍晚我再带你出去。”
“好。”
玉千澄松了一口气，她宁愿一个人待着，也不想和离镜多说话。
她宁可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因为现在，她也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可以做，甚至也找不到人说话。
离镜没有再用锁链锁住她，但她身上已经被套了无数挣不脱的隐形锁链。
她就在京城，就在最接近皇宫的长阳街。
可是她只能被困在这小楼的房间里，遥望那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的皇城。
有时候他甚至能看到早朝的大臣们乘坐的轿子。
有时候还能听到宫里吹响的号角。
她心里惦记着的那些人，也在那里，只要想到这些，内心又满足又失落。
触手可及，却永远不可及。
傍晚时分，离镜又来了，手里捧着一套衣裳。
“换上，我在楼下等你。”
玉千澄看着那套衣裳，想了想，终于还是换上了。
这不是她喜欢的颜色，而是从前的玉千澄喜欢的。
其实她不相信聪明如离镜，会没发现她和从前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装聋作哑，按照以前的方式去对她。
假装她还是她，假装一切都没有变。
她换上了这套靛色的裙子。
开门出去的时候，离镜就在楼梯处站着。
回头看到她，露出了些许茫然又有些迷惑的眼神。
“你……上了妆？”
玉千澄点头。
离镜微微蹙眉，道：“你从前除了出任务，很少这样……而且，你也不喜欢这样。”
“是吗？我现在觉得这样很好，这是我新学的妆容。”
玉千澄当然是故意的。
她要让离镜明白，她已经不再是他心里那个玉千澄了。
不一样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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