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卓看着玉千澄难看的脸色，最终止住了笑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余啊，你还太年轻了，想法是很好的，但是……不现实啊，咱们工部可不是让你搞什么惊世创举的地方，行了……你要是想学手艺，老王我还是愿意教你几招的，咱也不是那吝啬的人。”
说完，王卓就背着手走了。
其他人见王卓走了，也都纷纷起身，跟她笑笑，也出去了。
玉千澄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忽然明白，为什么慕容凛一直都没有再提造火炮的事情。
他大概也是遇到了这样一群人，只想混吃等死，从不想要改变，更不想要创造奇迹。
他们只是手艺人，而不是发明家。
要想找到真正志同道合，愿意改变世界的人，实在太难太难了。
她如果现在不是怀了身孕，她宁可自己弄一个铸造坊，自己亲自去完成初期的制造实验。
玉千澄气呼呼地收拾图纸，准备走人。
她不信，除了工部之外，就没有别的人可用了。
哪怕是市井铁匠，只要经过她的培训，肯定还是能够达到要求的。
大不了就重金聘请，她又不是花不起钱。
只要能够成功，那她就可以让这场战争迅速结束，那慕容凛也就能回到她身边，陪伴她和孩子了。
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见不到父亲。
更不想让慕容凛错过孩子的人生，哪怕只是几个月。
玉千澄刚准备要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在门口徘徊。
看到玉千澄之后，又有点怯怯的，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
玉千澄以为他有事想说，便主动打招呼：“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那年轻人看她主动了，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说：“我刚刚在门外听到你说的话了。”
“嗯……然后呢？”玉千澄问。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我也特别想看看你的图纸。”年轻人眼里有些希冀的光。
玉千澄微微蹙眉，她的图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这些还是要保密的。
虽然大概率不会有哪个匠人看一眼就能学会去造，但她还是不太放心，万一泄露出去，被敌国先造出来，那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呢。
“方便问一下，你是谁？”玉千澄问。
那年轻人脸一红，顿时结巴起来：“我我我……我叫王翦，是……是铸造坊四级工。”
铸造坊的匠人也要分等级的，最高就是王卓这样的特级工，已经基本上不再从事体力活，而是从旁指导，或者进行器物改造改良之类的。
偶尔捣鼓发明新的武器，但能不能投入使用，也未可知，只是为了争取表现，好升官罢了。
匠人不可能当官，但是能够升为铸造坊的特级工，也是一项非常大的荣誉，而且俸禄也很可观，如果表现优异，得到上司赏识，说不准能当个小吏，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王翦说他是四级工，那就比学徒略强一点点，算是铸造坊的底层了。
玉千澄看他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左右，倒也不意外，也并没有因此就看低他。
但凡能进工部的，相信家底应该清白，不至于是敌国奸细之类的。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各国的兵器都大差不差，没有谁会想到要去偷学别家的锻造工艺或者兵器制造。
这样一想，玉千澄也多少放了一点心，让王翦进来。
然后把图纸打开，展现在他面前。
王翦一看，就瞪大眼睛，像是看见了美女图似的，眼里露出无比惊喜的光。
“这图是你画的吗？也画的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画图，果然……这样画图制造起来一定会更加精细……”
“这图画的实在漂亮极了……”
王翦连连赞叹，恨不得把脸贴上去。
玉千澄觉得他倒是有眼光。
画图这种技术，对她来说是基础课，本科时期就已经非常熟练了，那时候还得到过图纸设计大赛的金奖呢。
王翦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您姓余是吗？余先生，你能不能让我帮忙？”
玉千澄问：“你愿意？”
“当然……我非常愿意帮忙，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铸造兵器，不只是兵器，但凡跟炼铁打铁器相关的，我都喜欢。”王翦兴致高昂地道。
玉千澄想了想，道：“你没有工作要做么？刚刚王头说，你们要忙着给北境的战士们打兵器。”
“他那是糊弄你的，都开始打仗了，这时候造兵器来得及么？而且我们工部铸造坊，也不是主要来批量制造兵器的，这些都由专门的兵工坊去做。”
王翦说完了，又后悔地捂住嘴巴。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了。
“算了，我直说了吧，他们就是不愿意帮你做火炮。这些人只想求稳，不想求功，偶尔花时间改良武器，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了，而且大多数只是改一改无伤大雅的地方，完全没意义。”
玉千澄听了他的话，发出一声叹息。
衙门里的人，果然只是想要当咸鱼，没有人愿意做开拓者。
“王翦，如果我要去弄一个自己的铸造坊，你愿意过来吗？我是说，你得放弃工部的差事。”玉千澄问。
她没有提其他的条件，主要想看看，王翦到底是热衷于此，不惜为了梦想，放弃安逸的生活，还是因为安逸太久了，想找个新鲜的事情打发时间。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然是要经历很多次失败，重重打击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决心，半途而废，那就不如不开始。
如果他有决心，那她必然不会亏待他。
跟着她完成了这项创举，他的前途必然不再局限于这小小的工部铸造坊。
王翦绷着脸，握了握拳头。
玉千澄倒也没有感到遗憾，反而道：“你好好想想，虽然工部铸造坊的四级工不算什么官，也没有厚禄，但是这里的差事也算是稳定清闲，养家糊口肯定不成问题。如果你想好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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