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出楼道，江迢在最前面，迎面撞上转弯的老赵，把人家手里的烧饼油条还有钱包都撞掉了，江迢忙蹲下去捡，‘’抱歉赵师傅......‘’
老旧的皮质钱夹打开了躺在地上，露出放在最外透明层的一张旧照片，是一家三口，男的那个一看就是老赵。
江迢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只是有一瞬间觉得女的那个十分眼熟。
他把钱包还有装在塑料袋里的烧饼油条都捡起来还给对方，老赵说了谢谢，表情肃穆而哀伤，‘’我听说了昨天的事，你们节哀。‘’
江迢神色如常，‘’放心吧赵师傅。‘’
老孙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也别太着急，如果证据不足以说明事实的话，试试看直觉。‘’
江迢不由抬眼，“您也相信直觉？‘’
“直觉也会提供事实，试试先跟着直觉走，再去考虑证据。‘’
江迢微笑道：“谢谢您赵师傅，我也相信我的直觉。‘’
等老赵走开，程元才问：“你的直觉是什么？”
“凶手和杀害全毅宏的是同一个人。‘’江迢戴上头盔，目光灼灼，‘’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林梦初指着他头顶笑道：‘’这个小黄鸭好可爱啊！‘’
江迢失神片刻，只觉得心头的那股振奋像指尖飞沙般流逝，心脏破了个洞，可他找不到东西可以包扎。
他摘下头盔，把小黄鸭取下来放进口袋。
昨天晚上他差一点点就动摇了，他在公寓楼下的转角处站了有半个小时，悄悄回头去看，发现林舒夭还站在原地，就穿着和哥哥一起买的那件米色外套。
似乎从入冬以来，林舒夭就经常穿着这件外套。
旁边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灭了，黑暗里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但他知道那就是林舒夭。
他差一点点就动摇了，是不是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只是爱屋及乌，至少他可以每天看到自己喜欢的人。
就算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在对他笑……
并不是在向他展露温柔……
并不是在接受他的亲吻……
但至少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靠近她的人，因为哥哥已经不在了，能够陪林舒夭度过余生的只有自己而已。
可他又想到老陶，想到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值班室，想到严密看守下依然被灭口的全毅宏，他不得不暂时向凶手屈服，因为他不能拿最在乎的人当做入局的赌注。
江迢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了小黄鸭，暗暗发誓，等抓到了凶手，就带它回去找林舒夭，就算要扮成哥哥的样子才能让她笑，那也......没什么关系。
‘’江队，我说林顾问一不在，你瞬间就抛弃了四轮子的大奔。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要不你别骑摩托了，坐我的车。“程元说道。
江迢想到自己的大奔还停在局里，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时间给他生病，于是便钻进了程元的SUV里。
他坐在后排，看着车子经过门口的值班室，今天不是老赵当值，但他还是想到一件事。
‘’你上次说，老赵以前是个警察?
‘’嗯。李局认识他，所以有人传他是李局的亲戚，肯定不可能啊，局长亲戚怎么会来看大门？‘’
江迢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他以前很爱喝酒吧？‘’
程元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啊？我听其他区同事说的，他年轻的时候喝酒很凶，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戒了。‘’
‘’我知道。“江迢说，‘’因为有一天下班他急着去喝酒，错过了一个女孩的求救，导致对方受害。‘’
程元和林梦初同时从后视镜里看向他。
“江队你怎么知道？‘’程元问。
江迢靠在座椅里，淡声道，“舒夭。‘’
半夜从医院回来之后，陶辰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妈妈没带她进去哪个冷冰冰的房间，他们叫它什么来着？
太平间，对，就是太平间。
她知道爸爸躺在里面，她也知道只有去世的人才躺在里面，但是妈妈没有让她进去。
爸爸的同事——妈妈称呼他为“宋队长”，牵着她的手等在外面，她听到了妈妈和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声，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
但是她没有哭，眼睛好像有点反应迟钝，在那里哭不出来，一直到回了家里，躺在床上，她才伤心大哭，才反应过来从此以后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了。
那个有点臃肿，有点邋遢的爸爸……
那个因为总骑自行车去学校接她所以被她嫌弃的爸爸……
那个从来不亲吻她不对她说‘’爸爸爱你”却喜欢微笑着看着她做一切事情的爸爸……
她永远失去了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好的爸爸。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学，妈妈给她请了假，因为他们要在家里给爸爸守灵。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很多爸爸的同事，其中就有周末爸爸带她去公园烧烤时认识的几个叔叔阿姨，他们摸着她的头发，蹲下来安慰她。
妈妈一直在哭，眼睛肿的厉害，她觉得困惑，同学告诉她，爸爸妈妈离婚是因为不再喜欢对方了，可是如果妈妈不喜欢，那为什么要哭呢？
下午下起了暴雨，妈妈带她去了警察局，是爸爸生前工作的地方，搬了一些爸爸的遗物回来。
妈妈又哭了一场，因为她看到了爸爸给她准备的结婚周年礼物，是一枚戒指。
磊磊阿姨也哭了，我被她抱着，感觉到她抱得很用力。
从警察局里出来，陶辰突然想小便，旁边有个商场，她进到了一楼的厕所里，妈妈在外面等她。
厕所里面空无一人，陶辰刚拉下自己的裤子，就停听到了脚步声从门口传进来，很沉重，仿佛穿着一双很重的靴子。
陶辰余光看见地面上的人影渐渐欺近，她突然感觉到害怕，提着裤子飞快跑进了身后隔间里面，紧紧关上门。
没关系的，妈妈就在门口不是吗？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她刚小便完起身，提好裤子。
隔间的塑料门与地面之间有一道颇大的门缝，她在那里看见一双鞋子的鞋尖。
圆头，棕色，上面有一道白色的做旧纹路，看起来显得很……复古。
陶辰听到了窗外的雨声，那么远有那么近，和她的心跳声，还有门外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渐渐不能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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