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哲用刀架着林舒夭的脖子，他胳膊上是真真切切地中了一枪，子弹嵌入肉里，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着，在林舒夭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三年，我任由他打了我三年，我不敢还手，我还没有出路，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于是，我还手了，我们俩都打进了医院。”
“不出我意料的，母亲要求我给他道歉，不光要求我，还要求我弟弟一起。明明他什么都没干。”
“从来都是这样，懦弱的母亲，只会给我们打钱的父亲，绝望的弟弟，沉默的我，这个家从来就是扭曲的。”
“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基本再没回过家，宋凌泽倒是经常回去，每次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就回去打弟弟……‘’
林舒夭头一阵阵地发晕，迷迷糊糊地听着宋凌哲发狠的声音，她的思维有些涣散，她知道是不好的现象，胳膊处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开始慢慢显现，缺氧感觉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保持一点清醒。
“他死了多好啊，我不在乎他是怎么死的，他罪有应得！偏偏，你们要去查，要还他所谓的公道？”宋凌哲冷笑了一下，抬头盯着江迢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用他的死来偿还我的公道？”
“我本来没想把你们怎么样，毕竟他死也死了，桃木我也插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谁杀的我真的无所谓，但是你们偏偏自己送上门来了。”
江迢脸色阴沉，手上仍稳稳地举着那把枪，没有说话。
“别举着了，江队长，你我都知道，那把枪里没有子弹。”宋凌哲的手臂虽然也在流血，但他身体比林舒夭不知好了多少倍，他狠狠地拽住林舒夭的头发，强迫她将头扬起，露出透着青色血管的纤细脖子。
“我给你一个机会，江队长，你作为这所谓法律，公义的维护者，亲口承认他的死罪有应得，杀人的人是无辜的，你不再追究。”
“那我就放了林师姐。”
江迢浑身的肌肉绷紧了，嘴却紧紧地抿着。
宋凌哲突然伸出手拍了拍林舒夭的脸，听着林舒夭有些痛苦的喘息声低声说道：
“你可要快点哦，我可不确定林师姐还能不能撑得住。”
“别碰她。”江迢立刻冷声开口，他看得出来，林舒夭的神志已经在溃散的边缘，失血过多的后果难以想象，光是缺氧这一条就足以置她于死地，但那些话……
“闭嘴吧宋凌哲……他不会说的。”林舒夭突然低声开口，她的眼睛半垂着，声音透露着虚弱感，手指却在宋凌哲转头时轻轻地冲江迢摇了摇。
宋凌哲看向林舒夭，林舒夭还想开口继续说什么，但缺氧的窒息感一瞬间涌了上来，她一口气没上来，浑身痉挛了一下，痛苦地呛咳起来。
嘴唇微微蠕动着，却听不清分毫，宋凌哲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恨恨地骂了一声“病秧子”，微微偏过头，将耳朵凑近了些许。
林舒夭剧烈的咳嗽声有着些许平息，宋凌哲凑近的那一瞬间，她轻声说道：“宋凌泽死的那一刻，你真的解脱了吗？”
“以及……既然玩俄罗斯轮盘，你的枪里也没有子弹了吧。”林舒夭突然手势一变，向下缩了缩，脚下用力一勾，不顾被刀蹭到瞬间流出鲜血的脸颊，将前面的半瓶酒勾到宋凌哲脚下。
宋凌哲身后不知不觉蔓延的火势瞬间舔上了他的脚，他低声咒骂一声，林舒夭用尽全身力气狠命一推，趁着江迢快速冲过来的同时，将自己摔到了不远处的桌子底下。
江迢并未恋战，几下夺过宋凌哲的刀后，立刻冲到林舒夭的藏身处，他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与凝重，这种神色在听到林舒夭的话后加深了几许。
他没有说话，快速的扶起林舒夭，林舒夭此时满身狼狈，已经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江迢顿了顿，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下，伸手掐住她的人中，强迫林舒夭慢慢醒转过来。
“宝宝，先别睡。”江迢的声音自林舒夭说出那句话后便有些冷硬，混杂了些许痛苦与无奈，林舒夭眼皮依然有些沉，火势逐渐扩大，缠绕的烟雾让她喘不上气，她靠在江迢肩头，半晌点了点头。
“角落里有个门，我们从那里出去。”
江迢迅速将林舒夭从桌子底下抱了出来，快速向门口处移动着，林舒夭自己知道，如果现在昏过去会给江迢带来多大的麻烦，但即便按住自己的伤口，都只能感受到轻微的刺痛感，完全无法保持清醒。
她的手慢慢垂下，被江迢一把握住。
“宝宝，别按了。”江迢抿了抿唇说道：“我会带你出去的。”
门上有一把锁，江迢将林舒夭放到门旁边，低头瞧了瞧。锁就是最简单的那种，如果有工具一下子就可以弄开。
林舒夭突然勉强抬头，轻声说道：“刚刚那里有一把斧头。”
江迢抬头瞧了瞧，桌子旁边隐约可见一把斧头，林舒夭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身子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着。江迢直起身，看了看即将从火中挣扎出来的宋凌哲，飞速冲了出去。
林舒夭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大概是又昏了过去，等她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江迢正用斧子劈着那门锁。
“哐当”一声，门锁应声而落，江迢一把扔掉了那把斧子，吸了口气，转过头望着突然醒过来的林舒夭愣了愣。
林舒夭微微一笑，冲他伸出手来，江迢抿了抿唇，蹲下身面对着她，想将她抱起来。
蹲下的那一刻，他看到面前的林舒夭脸色变了，那个明明抬起一只手都费劲的人，突然拼尽全力向他扑过去。
他听到了子弹破空的声音。
潜意识是最不可控的，也是最真实的。
在那一瞬间，林舒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救他，不能让她的爱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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