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夭浑身都在发抖，她咳得喘不过气。
程元的声音虽然带着疑惑与不解，但到底是刑警，又听宋凌直说了太多次，几乎将那种奇异的说话的方式完全模仿了出来。
——尾调上扬，最后一个字舌头在上牙床上顶一下，仿佛叹息又无奈地轻声说出来。
是林舒夭听了好几年，再熟悉不过的一种叫法。
她眼前仿佛骤然一黑，手臂上的伤口突然刺痛起来，身子猛地前倾，痛苦不堪地折下腰去，艰难地喘咳着，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喘息了几下胸口处的憋闷便愈来愈强烈，缺氧感让她要摇摇欲坠，痉挛得抓着被子的手指尖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程元和余思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看着江迢一瞬间冲到林舒夭身边。
林舒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江迢试图将人半抱起来些，但刚刚碰到，便感觉手掌下的身躯猛地一抖，喘鸣声愈发剧烈，林舒夭竟然不顾手上的伤和输液管，试图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向旁边挪去。
江迢眼睛中瞬间爆出血丝，转过头对程元跟余思磊喊道：“叫医生！”
程元吓了一跳，连忙按下呼叫铃，不一会，扬青盼皱着眉冲了进来，林舒夭此时几乎已经完全脱力，软倒在江迢怀里，轻微地挣扎着，眉头紧紧地皱着，有着不安和痛苦。
哮喘的骤然发作，让她半张着嘴，艰难地汲取着氧气。
江迢既要微微使力将人拘在怀里，又要小心翼翼不触碰到她的伤口，额头上已经满是细汗，他冲着迅速跑过来的杨青盼说道：“兜里。”
杨青盼点头，迅速掏出喷雾剂送到林舒夭口边，同时冲一旁的护士要了一针镇定剂，等江迢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稳定后迅速扎了下去。
林舒夭微弱的挣扎慢慢减弱，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原本死死拽着江迢的衣袖，纤细的五指此刻正一点点松开，手腕微微下沉，最后无力垂下，跌落在床上。
江迢捋了捋她额头有些散乱的湿发，两人都很狼狈，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杨青盼缓了口气，她被气得有些肝疼，眯着眼盯着江迢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
林舒夭的脸陷在枕头里，脖颈微微后仰，明明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她的面色是平静的，但经历了刚刚那一出后，莫名显得有些脆弱与不安。
杨青盼顿了顿，低声咬牙说道：“你们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目睹了一切的余思磊在角落里终于找回了一点存在感，刚要开口，却被一向沉默寡言的江迢抢先一步，慢慢地全部说了出来。
杨青盼听到最后“小师姐”时，手不易察觉地攥了下拳，她皱了皱眉，半晌缓缓说道：“在她出院之前，这些先不要跟她说了，她现在身子弱，精神不好，不要刺激她。”
“等等……‘’江迢开口，杨青盼却没有理会，她转过头重新调整了一下输液管，飞速走了出去。
江迢立刻起身，冲着神色复杂的程元和余思磊两人头也不回地说了声：“帮我照顾下她。”便立刻追了出去。
“杨医生。”
杨青盼无奈地转过头，望着大步走过来的江迢，低声说道：“江队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知道的也不多，夭夭一向喜欢将事情埋在心里，我只是给她治病的时候零零散散地听过一些。‘’
江迢静静地盯着她，说道：“杨医生，如果你知道的只是一些零碎的事情的话，你的反应不会是方才那样。”
杨青盼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暗骂搞刑侦的果然都很难缠，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反正我都是道听途说，你要是真想知道，还是得去问夭夭。‘’
江迢张了张嘴，看着大步离去的杨青盼突然回过头说道：“但是现在不许问，等她好了再说。”
“杨医生……‘’
“江队长，如果夭夭真的想告诉你，你不用着急，她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心里一向是有数的，你这样未免有些过分担心了。”
“她没有那么脆弱，你不用这样。”
江迢抿了抿唇，在原地待了半晌，转身回到病房。
——
“所以那天，你被阿盼怼了一顿？”林舒夭坐在床上，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喝着粥，笑着问道。
江迢将碗接过来，不顾林舒夭的阻拦拿过她手里的勺子，盛了一勺吹了吹，喂到她嘴边。
林舒夭抿下一口粥，舔了舔嘴角，继续问道：“对了，你问阿盼什么了，她虽然有时候毒舌，但是很少怼人。”
“……没问什么。”
林舒夭偏了偏头，眼神有些疑惑。
江迢顿了顿，低下头，见碗里只剩最后一口粥了，便直接拿起来自己一饮而尽，在林舒夭咽下前一口的同时凑过去，深深地吻住了她，慢慢地将煮得绵软的粥渡到林舒夭嘴里。
顺便用舌头一寸寸检查了一下她的口腔。
等两人松开时，林舒夭已经有些微微气喘，她抬头望着江迢，江迢一边将东西收拾好一边轻声回道：“宝宝，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闭嘴。”
已经养了这么久，在杨青盼挑剔的眼光下林舒夭终于被获准出院，只是胳膊上的绷带还没有拆，还需要定期来复查。
她一只手吊着，慢慢地跟着江迢走出医院，说起来，她倒是有许久没有见过毫无遮拦的日光了，上次从游乐园出来直接昏迷着被送到医院抢救，又在病房里呆了这么多天。
林舒夭眯了眯眼，望向前面拉着她的手，转头看向她的江迢，微微笑了笑。
下一秒她说出来的话直接让江迢脸色沉了沉，“江迢，先带我去市局见见宋凌直吧。”
车上，林舒夭用一只手略显艰难地翻看着口供，在下一个红灯时被江迢一把拿走，扔到了后座。
林舒夭轻笑了一声，半闭着眼靠在车座上，她本就晕车，要不是因为直接开车去市局，中间没时间翻看，她也不愿意在车上看这些头疼的东西。
但“时间太紧”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跟江迢说的，说了的话，江迢下一秒就能直接掉头将她送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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