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墨菲俯下身,轻声说:“欧阳哥哥,十六,是廖清的女儿,阿九说,十六曾经告诉过她,她的乳名叫兰兰,她有一个哥哥,但阿九没听她提起过哥哥的名字,只说,兄妹俩从小被廖清虐待,后来,哥哥被虐待至死,所以,她恨廖清,宁可去杀手营被人杀死,也不要待在妈妈身边。”
欧阳逸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睁开眼睛看着室内的母女俩。
“十六和我哥哥的故事你知道了吧?她因为我哥哥一饭之恩,用自己来报答,又冒死生下了乔乔,为了保护乔乔,成了廖清的人皿,雷师兄说,她活下来,是个奇迹。”
乔墨菲轻轻叹了口气:“廖清用毒药养着她,她不只血液易于常人,她的体能等方面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速度奇快,功夫了得,是极危险的人物,她的感官出了点问题。”
欧阳逸扭头看向乔墨菲。
乔墨菲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用紧张:“你看她能听懂乔乔的话,虽然不回应,她对阿九也不排斥,但对阿九的话,似乎理解起来有些吃力。雷师兄说,她的声带没有问题,应该是长年幽闭,凌虐刺激造成的心理问题,我已经让蒙少晖过来帮忙了。”
欧阳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清了清喉咙:“他们,凌虐她?”
乔墨菲轻轻点了点头:“她是廖清的人皿,她的血液对她们来说很珍贵,她常年被喂食各种毒药,毒发的时候犹如炼狱,待到她熬过去,血液中毒素浓度未退时,她们会抽取她的血液——”
乔墨菲说不下去了。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毒妇!”欧阳逸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
“锵——”的一声,吸引了室内的人。
乔墨菲和欧阳逸眼前一花,十六已然跃起,一手拎了乔乔一手拎了阿九,闪进了卧室里,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两个不由愣住。
乔墨菲苦笑:“欧阳哥哥,看到了吗?”
这个速度,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达到的,她还拎着两个人。
阿九的身手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流了。
论速度,欧阳逸也是令人望尘莫及的,他和乔墨宸当年开辟自己的那一方天地时,他就是以身法速度和枪快拳快称霸的。
但是,都无法与眼前的十六相比。
她,简直是个怪物。
这就是药物的作用?欧阳逸的心中不由一痛。
乔墨菲推着轮椅进去,轻轻敲敲门:“乔乔,阿九,是我,我带着欧阳哥哥过来看看。”
门打开了,乔乔站在门口,看到欧阳逸很高兴,扑到他怀里:“欧阳叔叔!”
欧阳逸心情复杂的抱住乔乔,摸了摸她的头发,乔乔,原来不只是宸的女儿,跟他,何尝不是有着血缘关系啊!
乔乔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回头冲着十六甜甜一笑:“妈妈,这是欧阳叔叔,是好人,他特别特别疼我的。”
乔乔又拉住欧阳逸的手,骄傲地说:“欧阳叔叔,乔乔找到亲生妈咪了,你昨天忙,还不知道呢吧?我来给你介绍我妈妈。”
她拉着欧阳逸的手,乔墨菲把轮椅推到了卧室门口。
十六的全身都是戒备状态。
阿九站在她的身后,手轻轻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这个动作,对十六起到了很好的安抚的作用。
乔墨菲,她已经熟识,知道那是对乔乔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她对她,也十分友好,十六对乔墨菲已经放下了戒备。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因为消瘦而显得过大的眼睛看着欧阳逸,忽然就不动了。
欧阳逸的眼睛猝然湿润。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做你哥哥,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人欺负你,我会赚好多好多钱,买许多好吃的给你,再也不让你饿肚子。”
欧阳逸的声音,不自觉的发着抖,他的眼睛不眨不眨的看着十六。
十六的全身忽的绷紧,也看着欧阳逸。
乔墨菲一把拉住了乔乔,示意她不要说话。
欧阳逸继续道:“兰兰,不要做曼陀罗花,太柔弱了,还有毒,以后不要吃那个老巫婆给你的药,等哥哥准备好,我们就逃走,逃到天涯海角去,就算饿死,也不回来。”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眼圈已红。
这是他当年对兰兰说的话,他却没有兑现。
十六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欧阳逸。
阿九神情紧张,乔墨菲冲她摇摇头,拉着乔乔向后退了两步。
十六缓缓蹲下身,手极慢极慢的伸出来,放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她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欧阳逸的脸。
欧阳逸的眼睛攸然落下,落在了十六的手背上,她轻轻一颤,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泪,眉头轻轻蹙了蹙,伸手想去抚欧阳逸的脸,却在半空又停下来,踟蹰着,犹豫着。
欧阳逸缓缓伸出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掌心。
“欧阳哥哥!”
“欧阳叔叔!”
“欧阳先生!”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十六的皮肤,除了乔乔,没有人可以触摸,会中毒。
可是欧阳逸却毫不犹豫的执起了十六的手。
十六在她们的惊呼中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惊跳起来,忙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
欧阳逸却稳稳地不肯松手:“不怕,兰兰,不怕!哥哥再也不会放手!”
十六没有挣脱开,似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欧阳逸缓缓站起身,俯看着十六:“兰兰,哥哥从此后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十六仰头看着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似乎在回忆,在震惊。
“我是哥哥,兰兰,我是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欧阳逸伸手解开衣领,露出胸前一块暗红色的疤。
“我们偷了红薯,烤熟了没来得及吃,那个老巫婆就回来了,我把红薯藏在怀里,烫伤了自己,还记得吗?”
十六的眼里腾起薄薄的水雾。
她忽然踮起脚,伸手去拨欧阳逸颈后的长发。
欧阳眼里闪着泪光,却笑了,他低下头,撩起头发给十六看:“这里,那个巫婆用铁衣架打的,你还记得?那一次,流了好多血,你以为我会死,哭了好久。”
十六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没有声音,静静地哭。
他伸臂把瘦小的十六拥在了怀里。
十六的身体一僵,随即发出了有些怪异的呜咽声。
乔乔惊讶地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张大了嘴巴。
乔墨菲把她抱起来,悄声对她和阿九说:“乔乔,以后不要叫欧阳叔叔了,他是舅舅,嫡亲嫡亲的舅舅!”
阿九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自己在屏幕上见到欧阳逸时,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
曾经的十六,与欧阳逸的五官如同一辙。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是因为十六说,她的哥哥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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