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兴心说:莫动虽然写诗比莫炎靠谱一点,可本质上不还是就那水平吗?
我需要怕他?
事实上,莫动才是莫炎的伴读小书童……
罗兴没有看过莫动昨天的“黄瓜”诗,自然对诗榜诗之力五段的莫动不放在眼里,只说:“小孩儿,发招罢!”
然后补充说:“我不会以大欺小,你出题。”
小孩也不推辞,这时看到陈成和小六来了,冲他俩点点头,道:“我新学的七言绝句,照着莫家郎君们的作诗法子,又听了庄上客人陈郎君的‘比兴之道’专题讲座,初学乍练,未必即能领悟其中的精要,若是不能将你击倒,但那是我学艺未精,并非他们的方法不行,这一节你须得明白。”
罗兴不怒反笑,转头向泰伦金晓客等人道:“他竟然还想赢我,天下竟有这等狂妄的小子!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比兴之道!”泰伦也笑了起来,金晓客却已瞧出这小孩不是易与之辈,说道:“兴哥,不可轻敌。”
罗兴很随意,不耐烦地对小孩道:“来吧!”
“便以‘兰’为题,如何?”
“我都行!”罗兴随口道。
陈成和小六彼此对视一眼:又写兰啊?这都是这几天第几次写兰了?当真写烂了!
可是其他人都感兴趣这小孩能有什么表现,也就不去计较。
罗兴不把小朋友放在眼里,构思也就十分随意,张口就来:“
国香自合独称兰,国色还须让牡丹。
偶尔写生涵至理,世间两美合应难!”
一诗既出,满复联叫好,声称“兰花牡丹”,都是“国色天香”,的确很难分辨出上下。
感官上牡丹更好看一些,但是香气上兰花又更胜一筹。
受到称颂之后,罗兴对小孩叫道:“轮到你了!”
小孩微微笑道:“我写的是:
绿树阴阴园子静,坐隅初放一幽兰。
芬芳自是无增减,莫与丛花两样看!”
罗兴原本还笑容可掬的,听完小孩的这首诗,突然一愣,然后说不出话来!
这诗写得未免也——
太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写的吧?
之前那么多厨子、裁缝、劈柴人,加一起都不到他!
言语简练,手法熟稔!
前二句写景,后两句抒情!
这特么是“初来乍到”,刚学诗的小孩?
骗鬼呢!
罗兴笑不出来,吞落了眼泪往肚子里咽,其他人可就不管他的错愕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就像小孩说的,他的诗使用了“比兴之道”,并不仅仅只是明面上的意思。
先写在树荫之下,安静的一个园子——
自然就是眼前被莫炎老爸种满了建兰的兰园了。
可是对焦点呢,却不是这里面开得格外鲜艳美丽的建兰,而是位于园子角落里,刚刚开出的一朵新生兰花!
品种不得而知,可能是遗落的建兰,也可能是之前遗落的其他兰花的种子——
兰花通过插苗来进行兰花的移植的,而不是用种子。但也不是说兰花就没有种子,兰花的种子隐藏在果实中,数量也很多,成千上万。但是大小极其微小,不易发现,常常被人忽略。
总之,诞生了这样一支不起眼的异类,也许根本都没有人注意到它。
可是这又如何呢?作者紧接着就来了感慨:
虽然它只是一只不起眼、弱弱的、新生的兰花,的确没有以“妖艳贱货”著称的建兰那么惹眼,可是它的芳香,就跟所有的兰花一样的啊,不多,也不少!
干嘛要把它和园子里这么多漂亮的建兰花区别开来看呢?
真的是说花吗?
当然不是。
这一朵新生幽兰,自然就是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孩,而“妖艳贱货”的建兰们,自然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以罗兴为代表的复联高手们!
嬉笑讥讽,不着痕迹,当真是绝妙!
比兴烘托气氛,引起情感共鸣,这小子显然的确已经入门了,一句“坐隅初放一幽兰”,一下就让人眼前复出出现了一个遗世独立、自强不息的少年郎的形象!
这已经可以和前人的“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相比较了!
别说其他人被震撼得不轻了,就连陈成和小六、郭小四等人,都忍不住仔细盯着小孩看,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为何能写出如此好句的秘密!
“刚才这首不算!”罗兴忽然嚷嚷道,“我写得太仓促了,没有发挥出我应有的水平!换个题目,重比一首!”
众人无语,这也太赖皮了吧,大家都还没有给出评判结果呢!
你这么着急要重新比,恐怕也觉得自己那首诗太上不了台面了吧?
小孩似乎并不介意,微微笑道:“阁下觉得不过瘾?那接着来好了。”
“还你出题!”罗兴死要面子,仍然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那就以‘黄瓜’为题!”小孩笑道。
陈成:“……”怎么“兰花”才完,“黄瓜”又来了!
“可以!”罗兴来回踱步,仔细斟酌打磨,再三盘算之后才下定了决心,开口吟道:“我这首诗是:
卢橘香甜夏至后,黄瓜清爽立秋前。
一班都出园丁手,要有齐民要术篇!”
对方小孩都懂“比兴”,他自然也不甘落后,要显示他也深谙此道!
卢橘就是枇杷,和黄瓜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他既然把两种东西放在一起来说,自然就和张九龄的“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一样,要玩“比兴之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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