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沣下朝先去了康宁宫，身后，魏爽着禁卫抬着番邦贺礼也一并送去了康宁宫。
一进门便听里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姜太后近来心情十分舒畅，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要拉着众人多说会话。
这会儿却是陈嫔在讲民间故事，逗的太后开怀不已。
太后也就罢了，陆初容也听的津津有味，追着她问后面怎么样了。
“贵妃娘娘猜猜看？”
“本宫猜那傻子肯定也不傻了，必定发愤图强，说不定将来还能考取个功名。”
太后连连笑道：“对对对！这世间总不缺那大智若愚之人，傻子为情势所逼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为的不就是一朝翻身，报仇雪恨吗！”
徐妃也道：“嗨，陈嫔，你这样的故事，只消说个开头，咱们英明的太后娘娘就能猜到结尾了。”
“哀家哪里英明，左不过这些故事啊，都逃不过一个千篇一律，哀家听过好些类似的！”
陈嫔却摇头道：“若是故事，那结局定是好的，只可惜这不是故事。那傻子误打误撞娶了人家的千金小姐，放着如花美眷不好好珍惜，更是非打即骂，似要将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怨气都要撒在她身上一般，没两年，那小姐便一命呜呼了，傻子依旧是傻子，与狗争食，乐的一个快活。”
傻子娶亲的故事本欢欢喜喜的开头，却不想结局竟如此让人唏嘘。
太后一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傻子终究是傻子啊，可怜见的……”
“世间多的是可怜人，”陈元沣在屏风外头听完才进来：“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除了他自己，谁能救他。”
“参见皇上。”
一众妃嫔起身向陈元沣见礼，钱贵人等人更是轻拂云鬓，整饬了衣裙装饰，依旧存了要惊艳一把的决心。
但那一国之君却不去看她们，除去大氅给太后见礼便径直和陆初容挤在一处。
虽说那酸木枝的太师椅十分宽阔，但挤两个人还是有点紧张，太后道：“皇上真跟个小孩似的，自己坐不行，偏要去挤闲贵妃。”
“她喜欢朕这么挤着她。”
言罢还在对方腰间捏了一把，后者瞪他一眼，委屈道：“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臣妾哪敢说个不字……”
“在你宫里，你还要往朕的腿上坐，也是朕教唆你的？”
“在母后面前浑说什么！”她赶紧捂住男人的嘴，暗地里冲他亮出尖锐的虎牙，不乏威胁之意。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的众人酸醋暗涌，唯独陈嫔面带微笑，很是津津有味。
陆初容冷不丁看了陈嫔一眼，不知为何，被皇帝调戏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但一想到那满本札记的‘甚美甚美！’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哀家和贵妃在听陈嫔讲故事呢，”太后直接忽略了其他人：“皇上是从朝上过来的？”
“嗯，西域几个番邦小国贡上来的年礼到了，多是牛羊牲畜，朕挑了些日常用得上的叫他们送过来给母后挑挑。”
“哀家这里什么都有，用不着这些，还是让贵妃挑吧！”
陆初容忙道：“母后多少先看看，否则传到外头，该说臣妾僭越了。”
“也好。”
魏爽这边带人搬进来几个异域装饰的箱笼，依次打开，除了西域每年都要送的瓜果干货，奶酪肉干，西域香料，皮毛织毯，今年还多了些玉器珍宝。
太后也注意到今年的礼物比往年丰盛许多：“这些胡人今年还挺懂事的，送了这么多东西。”
陈元沣道：“朕在西域关外建立互市，少了许多战乱，连带那几个被我大辰庇佑的小国也从中受益，年底自然要多多孝敬孝敬。”
除此之外，这些东西，陆康在时，都是先由陆康挑选，再入贡品清单，今年没了陆康，自然显得尤为多了。
太后扶着双喜围着几口箱子转了转，指了什么，宫人便拿着盘子装什么，最后也只拿了些瓜果干和肉干，并几张羊毛织毯，说是过年的时候换换新鲜气。
“这葡萄干好吃，哀家得多留点，等太子长牙了，给太子吃。”
徐妃噗嗤笑道：“太后，太子的牙齿长得再快，明年也吃不上啊，等太子能吃了，那西域肯定又进贡了更好的！”
“也是！哀家糊涂了！倒叫你们笑话……”
双喜跟着笑道：“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太后总先想着孙子，看来这天底下的祖母都一样！”
“是吗？民间的祖母也这样？”
“可不是！只怕比您还有过之而不及呢！”
薛贵人道：“妾身幼时家贫，祖母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惦记着留给妾身，最后留的都发霉了，便只能扔了。”
陈元沣道：“你祖母还健在？”
“虽是健在，但已大不如前，听母亲说，妾身进宫之前，她偷偷哭了好几次，却不让人告知妾身……”
“哎呦，”太后如今当了祖母，多少有些感同身受：“她八成是觉得自己上了年纪，你这一走，此生都难再见了啊。”
不说还好，一说，薛贵人的眼泪便吧嗒吧嗒往下掉。
“皇上，不如，给薛贵人一次探亲的机会吧……”陆初容犹豫道：“虽说不合规矩，但法外不过人情，薛贵人和她祖母也是……”
男人在她手上拍了拍：“眼下年节将至，外出不便，等年后再说，不过贵妃倒可以替薛贵人给薛家祖母赏些东西，以慰老人家思念孙女之情。”
陆初容忙道：“这样也行！既然要赏赐薛家，不如一并都赏了吧！反正要过年了，大家一起，图个热闹！”
“好，都依你！”
徐妃机灵，赶忙起身行礼道：“臣妾代家中父老，谢贵妃娘娘赏！”
众人也随之附和：“妾身谢贵妃娘娘赏。”
陈元沣道：“贵妃既主持后宫，待你们无有不公，朕都看在眼里，日后相处，你们当谨遵太后懿旨，视贵妃等同皇后！若有不敬不爱，冲撞之处，朕绝不轻饶！”
“是！”
太后笑道：“就该如此，如此一来，哀家也能少操点心，行啦，你们在哀家这里大半天也怪拘束的，贵妃先挑东西吧，挑剩下的赏给她们，就都散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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