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宴辰没有接话，整个房间沉浸在无尽的静谧当中。
片刻后，她又哽咽着出声：“孩子是我生下来的，我比你更爱她，否则也不会求你把她交给我，但你却利用她当成捆绑住我的绳索，把我逼的都快窒息了。”
“那你窒息了吗？你现在不还是在好好的活着吗？”男人脸色阴冷如鬼刹，“这阵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忍着你让着你，将你捧到了天上，还有女儿也在身边，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不要你怎样，”纪南湘哭着摇头，“我留下来就得扮演一个好妈妈好妻子的角色，明宴辰，我不想演一辈子的戏。”
“我不用你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逐渐收拢，“只要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团团就行了，我从来没要求你做过什么！”
纪南湘咬紧嘴唇，感觉不止是自己，连他也要疯了。
都到了互相折磨的地步，又何必还要留恋？
她拼尽全力将他推开，“你自己说过的，只要我不带着团团，就可以离开。”
明宴辰沉默着没出声，他是说过这话，但他说的时候，并未想到她竟真能狠得下心走。
他自认心肠已经算硬的，但在有了团团后，再硬的心也不知不觉柔软了下来，更别说她一个女人了。
但现在看呢？
他还真是低估了她的狠心程度。
“你自己说过的话，该不会又想反悔吧？”纪南湘擦掉眼角的泪，“强留一个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女人在身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明宴辰抬起眼帘，“你倒是说说，你的心现在在谁身上。”
她喉咙口轻滚了下，感觉嘴里一片苦涩，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非得带着答案来问问题。
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让他心里好受，为什么还要问？
还是，他的心早已坚硬到刀枪不入了？
“我的心现在在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纪南湘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床上的团团。
她到底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明宴辰却忽略了那一眼，他想起去年自己出车祸的那天，她本来是约了卓凌一起走的，但后来因为他出了车祸，她没能成功离开。
所以这么久了，她还是没有对那个男人死心？
男人勾勒起嘴角，讽刺的嘲弄从他眼里溢出来。
原来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毛病，他们的这十几年，终究还是败给了一个半路上冒出来的男人。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再强留？
明宴辰收回目光，然后一步步走了出去。
纪南湘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她盯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感觉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悲戚。
这种难受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仿佛有双魔鬼的大手在狠狠撕扯自己的心，她痛不欲生，却又只得忍着。
明宴辰刚出去没几分钟，团团就醒了过来。
纪南湘抱起她给她喂奶，眼里的眷恋与疼爱几乎要溢出来。
等团团吃饱喝足后，她又把她放回到小床内，然后俯身在女儿额头上亲吻，一下又一下，似乎怎么也亲不够。
“团团，宝贝，”纪南湘抱紧女儿，恨不得将她镶嵌在自己身上，“别恨妈妈，如果可以的话，妈妈也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长大，只是……”
她顿了顿，继而才又轻轻出声，“只是，妈妈没法再跟爸爸继续在一起了。”
有些事情努力就可以，但人与人之间，人事尽了后，是天命难违。
她说得字字锥心，但团团显然还不懂这些，只是专心的盯着转转乐看，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嘤咛声。
纪南湘又忍不住将她抱起来，“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团团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豁然哭出声来，“哇哇——哇哇——”
她一边哭一边挣扎，纪南湘见她挣扎的厉害，只好又将她放了回去。
团团躺回小床上后，哭声才逐渐止住，没多久后又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纪南湘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尽眼底，女儿笑的越高兴，她心里就越难受。
“团团，你还小，记忆里不会有妈妈的存在，但妈妈真的爱你，很爱很爱。”她又俯下身握住女儿的小手，贪婪的想要再亲近一点，“妈妈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暂时要离开，宝宝，对不起……”
门口外面，男人安静的站定在那里。
纪南湘的哭声清清楚楚的从卧室里传出来，他喉间轻滚下，然后转过身，背部无力的倚向门板。
曾经，他那么自信，自信到以为只要手里有团团一个筹码，甚至不需要别的，就能让她留下来。
可没想到……
明宴辰闭起眼睛，双手环抱在胸前，他那么心疼女儿，希望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如果纪南湘走了，团团的生命里就注定会缺少妈妈这个角色。
别的孩子有的东西他可以给她，别的孩子没有的东西他也可以给她，可妈妈呢？
这看似最容易拥有的东西，每个孩子都会拥有的东西，他该怎么给团团？
明宴辰攥紧手掌，感觉心里的矛盾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依言放她走还是反悔自己说过的话，再次将她强行留下来。
纠结到最后，男人终究还是反锁了卧室的门。
落锁的声音响起，他的心里被讽刺占满，在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为了留住一个女人，竟然不惜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
多可笑啊。
又多悲哀。
纪南湘也听到了落锁的动静，她连忙跑过来拧了拧房门，果然，又被反锁了。
她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重重拍向门板，“明宴辰，你把门给我打开！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又要反悔吗？”
男人面无神色，却觉得她刚才那一巴掌仿佛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将他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击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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