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再有一周,就是五一劳动节了。
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这让杨九合老爷子,回想起自己年轻那时候的天。
“一帮子老东西,就剩没几个了……”
眺望着瓦蓝的天空,驻足良久,老爷子忽然感慨自语。
岁月如梭,物是人非……
年轻的时候,他不怕死。
在前线冲锋陷阵,目的也没有后来那么高尚。
单纯就只是为了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能让自己吃饱饭,活下去。
时间过了几年,他从一个普通士兵,成为班长,排长,再到老领导的警卫连长,某营营长,团长……
理由也跟着一直都在变——
“你为什么选择参军?”
“为了吃饱饭。”
“你为什么要打仗?”
“为了子孙后代能吃饱饭。”
“你是怎么保持勇气的?”
“因为我心中有坚定的信仰!”
“……”
回忆着从前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很中二”的话,杨老爷子脸上泛起一圈一圈的微笑。
在他的微笑里,时光仿若放缓了脚步,像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静静伫立在他身侧。
“我得坚持到所有事情都有一个结果,才可以闭上眼睛。”
他对身边的“老友”喃喃的道。
“老婆子跟了我五十七年,给我生儿育女,饿过肚子,冻掉两个大脚趾,有华年的时候,她落下了病根……”
“说起来,这事儿其实主要怪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以至于没过几年,老婆子卧床不能下地……”
“她都那样了,还是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
抬手擦了下眼泪。
“唉……人年纪大了,眼窝子也跟着兜不住眼泪水了。”
“就我年轻那会儿,被鬼子的子弹打出一块肠子头去,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以后,这家里边的事情,我能少管就尽量少管,最好是干脆不管。”
“老婆子也总说,我这人活得太累,想事情太多……”
“可是作为一家之主,我不操心那些事儿,谁还会操心呢?”
“你就说华年,当初老婆子不让她嫁给贺龙象,就是舍不得闺女距离她远,我还不是照样偷偷给她拿了身份证、户口本,又塞了些钱帮她跑了?”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就不应该去插手干涉;否则跟米国又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
这句话一出口,杨九合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卧室的窗。
窗沿下,挂着的白绫,被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着。
他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赶紧别过头。
“反正我是没什么念想了,我都八十多的人了,早点死,还能跟老领导、老婆子以及那几个总跟我不对眼的家伙,在下边团聚。”
一大清早,杨九合按时起床,打算伺候老妻。
上手一摸,老妻人都凉了……
他谁都没告诉,来家里做事的佣人,也被他撵了回去。
老态龙钟的杨九合,一个人默默地为老妻换好寿衣,一个人挂好白绫,一个人盘腿坐在院子中央,看着瓦蓝的天,与身边的“老友”碎碎叨叨……
“以前吧,我是真烦老婆子那么多的事事儿,还总一言不合就对我破口大骂!”
“现在她不在了,别说,我还真挺想她的……”
“刚成婚那阵儿,她还问我,娶了她有没有后悔。”
“我有什么资格后悔哟……为了我,为了两个孩子,更是为了这个家,老婆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又不瞎,还会看不到?”
“我心里,其实庆幸着呢!”
“就只是,老婆子跟了我以后,她这一辈子都没享过福,净他妈跟着我吃苦了!”
说到这里,再也绷不住,蜷缩着嚎啕大哭。
……
湘省!
贺一鸣很犹豫,要不要把上午接到那通电话的事情,告诉给英子姐知道。
电话里,大舅说的很明白,无论如何,任务都是最主要的,姥姥的死,不能告诉杨继英。
但是贺一鸣更清楚,自己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告诉表姐,那日后,表姐一定会埋怨他。
木依依也知道姥姥的死讯,她也发愁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老公,我——”
看到贺一鸣通红的双眼,木依依立即闭紧嘴巴。
“老婆,现在能不能先别跟我说话?我只想安静一会儿……”
木依依乖巧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起身去给贺一鸣倒了杯水过来放在桌子上。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因为他的伤心而伤心。
半晌。
贺一鸣忽然喃喃地道:“我刚见到姥姥那天,她老人家还说我长得跟我母亲很像。”
“还拿出我母亲生前的照片给我看,跟我说了很多我母亲小时候的糗事……”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我心里都没个准备,她老人家就……”
木依依跟着红了眼眶。
“我得给老家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把我姥姥没了的事情,告诉给英子姐知道。”
“还得让他们立即去帝都,帮衬着那边给我姥姥处理后事……”
说着话,贺一鸣起身走去卧室,反锁了房门。
木依依没有跟着,坐在沙发上的她,失神片刻,叹了口气。
……
程珂还不知道杨老爷子家里发生的事情。
但她那两个堂哥,却是知道的!
某酒店。
程功狠狠掐灭烟蒂,放下手机,一脸兴奋的告诉弟弟:
“程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九合的老婆,死了,哈哈哈!”
程才不明白哥哥想要传达给他的真正意思,困惑脸问道:
“哥,杨九合的老婆死了,这事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傻呀!”程功恨铁不成钢的道:“杨九合的老婆都死了,那最近这段日子,那老家伙不得紧着处理他老婆的后事?”
程才:“……然后呢?”
程功翻着白眼进一步解释:“然后,青省这边,就没人给程珂撑腰了,懂?”
程才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那的确是个好消息!”
“对了,”程功更加得意的道:“老爸在电话里说了,最迟明天,他就可以把爷爷未处理完的后事,交给咱们二叔打理。”
“他呢,会带着人前来青省与咱们两个汇合。”
“到了那时候,哼哼,我看她程珂还怎么跟咱们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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