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小厮驾车走远了，纪遥停住了脚步。
香奴也面色古怪，停住了脚步。
纪遥转了个身，继续走。
“去十里铺子，白华阁。”
香奴跟上纪遥，这才从震惊到失语的状态中，缓缓回神。
“你刚刚看到了吗？”
纪遥语气清淡：“什么？”
香奴：“是手，女人的手。”
她分明就瞧见了，一只手从那层层的稻草中探了出来，指尖发黑，连带着腕上都是紫黑色的，延伸向里的是鞭痕与麻绳捆绑的勒痕。
而且看那板车不小。
若是只堆了一个尸体。
必定不会拥挤到垂下一只手的地步。
香奴惊骇不已，纪遥却淡淡回：“哦，看到了。”
香奴震惊了：“是死人的手，是年轻小姑娘的手，死得是年轻小姑娘！”
纪遥又点点头，“嗯，是的。”
香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遥想了想，再次点头：“嗯，挺正常的。”
香奴气得七窍生烟，想说些什么，脑筋却像是打了结。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就算是卖身为奴，凌虐打死丫头也是犯法的！”
纪遥已经点了很多次头了：“律法是这样规定的，没错，你生气的话，可以去京兆府告。”
香奴一下子瘪了。
纪遥又无波无澜的补充：“不过天子犯法向来不与庶民同罪，你要告的话，可能会有些难度，还会拖累我，所以我会先将你逐出府，然后你再去京兆府告，这样比较稳妥。”
本来就是命比纸贱的丫头，早死晚死都是死而已。
“我……”
香奴屏住呼吸，跟自己置气。
过了一会儿，她叹息：“自从跟着你之后，我总是遇见一些令人愤慨，震颤的事情。”
纪遥反问：“哦？是因为我的缘故？”
香奴：“……我想静静。”
自然不是因为纪遥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以前就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想当然的理想化，不肯面对现实。
纪遥向来喜欢奚落香奴。
她又笑了一下，“你可真是豆腐心。”
又弱又易碎。
香奴梗住，差点背过气去。
“祁王重病在床，这等行径必定是世子所为，他如此残暴，喜欢怼女人施虐，小姐你又如何能逃掉！”
纪遥半回头，微微一笑：“我会先把贴身丫鬟送给世子助兴。”
香奴：“……”
…
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达十里铺子，白华阁。
纪遥看似脚步不快，但是脚程却十分稳定。
香奴都有些喘了，纪遥走在前面，呼吸频率都没变一下。
一路上，纪遥的美貌与气质吸引了无数注视。
但是纪遥目不斜视，一路前行，深谙贵族阶级要与平民割裂开来的真理。
在站在白华阁门口时，纪遥终于停住脚步，吩咐香奴。
“尽快开店，雇些人手，备好轿子，小姐向来是乘轿出行，下次我出府，提前让备轿在后巷等候。”
纪遥的拿乔，让香奴差点翻出一个白眼，但关键时刻忍住，微微一福。
“谨遵小姐吩咐。”
纪遥抬起手，“扶我。”
香奴急忙像是老佛爷身边的小太监一样，伸出手和胳膊让纪遥扶着。
两人踏上阶梯，刚刚跨进门槛，就有眼力价十分厉害的伙计赶着来服务了。
纪遥取出帕子，拭了拭额上不存在的汗，“去叫你们掌柜的来。”
香奴也跟着纪遥横行霸道，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搬来凳子，扶着纪遥坐下。
她对着伙计眼睛一瞪，将狗腿子的气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没听见吗？我家小姐要见你们掌柜的，还不快去找，你这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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