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鱼饲料，张老爷子才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心情愉悦的说：“前阵子我不在这里，食物有限，这些鱼争着抢着，生怕错过一口，这下子住个半个月，都要往后躲了。”
沈亦傅拉着旁边的椅子坐下，里头的鱼都是十几万一条该养在鱼缸里的观赏鱼，没几个人像老爷子这般财大气粗，全部都放在鱼塘里，刮风下雨都不觉得心疼。
老爷子没得到回应，倒也不觉得什么，缓慢的坐回了位置上，平静的询问：“前阵子我和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清楚了吗？”
“什么事？”沈亦傅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细细品着，一口吞了，里头苦涩为能让他产生半点变动，反而嘴上带笑：“老爷子说得，莫不是让我接管北城走私渠道的事吧？”
张家走南闯北那么些年，光是走私渠道就条条大路通罗马，北城里黑吃黑的霸王，嘴上说着金盆洗手，实际上是不可能断干净的。
走商只是为了洗黑钱，资金流向还源于黑暗地带。
如今张家两个儿子都垮台，渠道却不能易主，里头太复杂，一不小心就要被反噬，以张老爷子的野心，也不甘心这么断了，这才想劝沈亦傅接手。
“只是让你接管里头的生意，没让你亲自露面，钱和权势没人嫌多，只要你将它办好，我今后死了也安心了。”
沈亦傅呵呵的笑，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老爷子，眼中却尽然都是寒意，“您是误会什么了吗？凭什么觉得我会捡您两个儿子剩下来的东西？”
老爷子心态平稳，又丢了鱼饲料下去，不紧不慢的回答：“什么叫捡我两个儿子，剩下来的东西难道不是你亲自抢过去的吗？”
他淡淡的笑，“亦傅啊，你真以为我八十岁已经老糊涂了，识不清看不明白吗？如果不是你的人在赌场内部，给陆聂琛制造机会，那么重要的文件，他岂会拿在手上？”
“我也知道你小子仍然对我存在几分恨意，你不拿我当父亲，同样我也从来没有将你当成儿子看待过，所以这方面相对来说我们都是公平的，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是眼见张家权势落没，你真的不心动么？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男人。”
沈亦傅冷不丁的笑，目不斜视眺望着远方：“我就算再有野心，也不吃啄来之食，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亲手拿到，再者。”
他后半句停顿了下来，侧过脸去，黑眸尽然是刺骨的冷意，眯着眸子说：“老爷子这么聪明，会不知我跟你不是合作关系，而是敌人吗？我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我知道张家迟早要完，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张家垮台，你建造的暗世界帝国，一点一点成为废土荒地。”
这口气，能在张老爷子面前的，还真没有第二人。
“你！”后头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动了火气，迈步上前一步。
“亮子。”只是下一秒，便被老爷子呵斥住了，警戒他不要轻举妄动。
沈亦傅抬眸盯着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眼神泛着晦色，里头暗流涌动。
“行了，有那野性的性子，不如用本事来驯服别人，等你成为张家的一家之主，哪怕让他跪着给你磕头，他都不敢反驳一声。”
“不可能。”沈亦傅腾地从椅子上起身，理了西装的领口，脸上截然是看笑话的表情，“你把全盘打在我身上，难道不知道你越不舒坦我就越高兴吗？
我看老爷子看起来身子骨还硬朗，倒不如现在找个女人给你生一个，再活个十年，保不齐孩子会成为张家今后的继承人。”
这话太冒犯了，后头亮子攥紧了拳头几经周转才忍下来。
沈亦傅眸光扫过去，冷冷的笑：“我看老爷子这身边跟着的狗倒还挺忠诚的，不如收了当义子，就算肥水流了外人田，但至少您打下来的江山不至于毁于一旦。”
“胡闹。”张老爷子也不恼，这么大的人物，什么话都听到过，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识过，几乎不放在心上，只是给了亮子一个眼神。
亮子将一则文件搁在桌子上。
沈亦傅看了眼，不太明白，“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与其我告诉你，倒不如你亲自拆开看看。”老爷子扔了手上最后一点鱼饲料，揽了揽肩头的外套，“如果你看了还不肯接下张家企业，那今后我不会再见你，还会将你母亲的遗物如数还了你。”
沈亦傅明知文件里头的东西很可能有问题，但招架不住张老爷子的自信，他接下手来，将绳子绕开，取出文件。
等将上头的字一点一点看完，沈亦傅指骨分明的双手倏然收紧，文件瞬间皱开裂缝，脸上的冷漠和自信也在一刻瓦解。
张老爷子吹着茶盅上头的热气，漫不经心说：“我知你最近和一个女人走的紧，刻意打听了一下，本意是打算用这个女人的命逼你就位，没想到意外查到了这些东西。”
“沈亦傅，你好好想清楚，以你的本事，等有一天这个东西重见天日了，你还能收服得了她吗？”
“我不逼你，但你最好想清楚。”
……
盛初淼在附近超市逛街，忽然间接到了沈亦傅的电话。
“在哪里？”
他声音听上去沉闷，很不对劲，甚至带着一丝烦躁，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再是个人，而是一条疯狗。
盛初淼摸清了他的脾气，也不逆着来了，径直告诉她自己所在的位置。
“南门超市。”
“在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盛初淼又在货架上拿了一些东西，本来路过了男士用品的打折专区，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取了个领带。
盛初淼再直女审美，也清楚这个领带质量和沈亦傅佩戴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可她没空再去买更好的，何况只是糊弄，便取下来一同付了账。
出去以后，沈亦傅已经靠在跑车前头抽烟，头发比往常长了不少，刘海快要遮眼，身型颀长，五官更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再加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引得不少女人频频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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