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看着晨起第一处光影正打在陆傕铭消失的位置，陆鹤川痴痴望着，有一瞬间的恍惚。聊想起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句，又浮现方才陆傕铭稚嫩而又凛然的脸庞，莫名让他心头腾升出几分不称景的欢喜。
还好，不是所有人都随他一般尝尽这世间繁复的苦楚，即便就这么从旁瞧着，心里也感觉亮堂了不少。
还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晨起卯初，永宁公府泽兰苑。
颖月按点起作，静悄悄的洒扫着落了一地的枯黄树叶，刚扫了巴掌的地方，便闻见了苏翊与琬琰的正屋内，一反常态的起了动静。
“平日里，世子都是卯正才说起身去宫里，今日怎的这般早。”
颖月狐疑在心里，却还是端着本分先去厨房舀来了洗脸水。等着苏翊穿戴整齐，大开了房门后，才轻叩了几下，压着脑袋，侍奉了进去。
帕子分别浸湿又拧干，将苏翊的那只搭在铜盆边上，亲手拖着琬琰那只送到了跟前。
瞧着慢慢撩开床帐，一脸倦色的琬琰止不住的打着哈欠，颖月犹豫了两下，规劝道，“今儿个时辰还早，世子妃若是困得厉害，不妨再睡一会儿。”
琬琰张着嫣红的小嘴吞云吐雾，才说将一个哈气打在了手心里，摆着手说，“不了，不了，咱们世子爷起床的动静，连房梁上的鸟儿都要惊起扑腾两下，我这儿哪还能睡得着．．．大不了过了晌午再补补觉就是。”
苏翊正扁着袖子，准备洗脸净手，一听这话，宠溺嗔道，“哪里是我动静大，分明就是言儿你，一晚上不消停，又是叹息又是翻身的睡不踏实。要不是瞧你跟那砧板的鱼肉一样，怎么躺都不舒服，为夫我怎么可能舍得早两刻钟起身．．．想抱着你，多睡一会儿还来不及呢。”
苏翊一大早就跟受了怨气的小媳妇一样，绘声绘色的满嘴抱怨，看的琬琰是一阵没脸。
颖月会心的轻笑两声，跟着掩唇止了意，一边帮着琬琰穿衣，一边贴心的问道，“世子妃可是哪里不舒服？今儿个吴家少爷要过府给咱家世子诊脉，奴婢等丛文阁那边了事，将他请过来给您看看可好？”
“那倒不必了，我这．．．算不上是什么病，就是这心里不消停，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理智告诉琬琰，没有根据的事用不着胡思乱想，可这心头就像揣了只兔子一样，忙不迭的乱蹦乱撞。
长舒一口气，尽力让心绪平静下来，似是说给自己，又似说给颖月的念叨一句，“算了，约莫就是这两日闲了下来，揽上了庸人自扰的毛病。怎么不见丹月？一会儿让她陪我去菡萏斋转转，应该能好一些。”
“世子妃可别提了，”颖月给琬琰巧手梳着发髻，不语先笑，“丹月昨儿子夜的时候，方才回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又要往外跑。”
“奴婢问她，这大半夜的又要跑哪去，您猜她怎么说，说是要我帮忙给世子妃告个假，这两日就不来世子妃身边伺候了，她怕再来啊，要被那酸葡萄，酸倒了牙去。”
“噗嗤”一声，琬琰止不住的与颖月一道，开怀敞笑。回想起苏肃送来的那些模样姣好的琉璃紫珠，口中也是一阵酸津直流。
“葡萄？那可是个新鲜的果子，宫里赏下来的还未分发到各个府里，那丫头是从哪弄来的？”苏翊扣着腰间的革带，疑惑问道。
“还不是苏肃，巴巴的托了多少人，才从西域的马贩子哪里买到了几斤，本以为能摊上丹月的便宜尝个鲜，谁知道，那葡萄酸的堪比苦酒，”琬琰手指着西厢书案上的果盘，“喏，那边还有一大串呢，你捻来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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