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柯敬天一语成谶。
伴随着莲花池的完工之期临近,他的身子骨越来越虚弱,往日一炷香便能干完的活,他总是会耗费上小半天功夫。
虚汗乏力精神萎靡。
不记得自己生过什么病的柯敬天,这次认为自己病了。
可大夫还是查不出任何毛病。
苏公子也来过莲花居一趟,还没等他说什么,柯敬天就自我表态道,他还能干。
他怕苏公子不要他了。
那样好日子就到头了。
轰隆隆!
半旬后的一天傍晚,天空阴云密布,雷声不断,柯敬天狠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瞧着莲花池咧开嘴笑了:“终于完工了,完工了!”
“我这就去叫苏公子来验收。”
冯九也替柯敬天开心,举步就要往外走。
“天要下大雨了,又很晚了。”柯敬天拉住冯九的胳膊,“等明天天气好了再叫苏公子过来瞧也不迟。”
“也行吧!”瞅着柯敬天惨白的脸色,冯九点了点头,而后语重心长道,“老王,你忙了这么一阵子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那是自然。”柯敬天也点了点头,“今晚我肯定一个梦都不做,一夜睡到大天亮。”
“我去菜市买点肉,今晚给你做顿好的。”冯九又要往外走。
“记得买点酒。”
这次柯敬天没有拦着冯九,还叮嘱冯九一定要买老陈家的高粱酒,那酒喝着真带劲。
没过多久,冯九就买了酒肉,张罗了一桌丰盛酒菜,和柯敬天喝了起来。
柯敬天的女儿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太多,竟能坐在桌边给两人的杯子里添酒。
哗啦啦!
而大雨也从夜空中瓢泼落下。
喝了三杯酒之后,柯敬天扭头瞧向外面的莲花池,禁不住赞叹道:“冯哥,你说这莲花咋长得这么好?花盘子都有簸箕那么大了,这还算是莲花吗?”
“整个莲花居因这池莲花而得名,岂能和普通莲花一样?”冯九往柯敬天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莲花价值也不是咱们能揣测的。”
“是啊!”柯敬天深以为然道,“真不知道苏公子到底是什么家世,怎么如此厉害,年纪轻轻就这么有财,人还非常懂礼数,你说咱们都是市井小民,人家却对咱们如同自家人一般。”
听到柯敬天这么说,冯九伸手夹菜的筷子,莫名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而后冯九瞅着柯敬天,喃喃道:“老王,你说咱们是一家人该有多好啊!”
“嘿,瞧你这话说的!”柯敬天却是板起了脸,“咱们都已经结拜了,就是一家人啊!难不成你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我自罚三杯。”
冯九端起酒杯,一口气连喝三杯。
他舍不得擦去嘴边的酒渍,只是伸手扶住了柯敬天的胳膊。
柯敬天身子正在慢慢往一旁歪斜。
“冯哥。”柯敬天有气无力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怎么酒量如此不济了?咱哥俩还没喝多少,怎么我就上头了呢?”
冯九扫了一眼酒桌。
两人喝了两坛酒。
不多,亦不少。
“是莲花池完工了,你心里没惦念了,所以才醉得快。”
冯九起身想要扶柯敬天去休息。
柯敬天努力抬起手,抓住酒坛晃了晃,听里面还有动静,便坚持要把所有的酒都喝完,哪怕是冯九说酒坛有余,年年有余,他都不听。
最终还是将酒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在这个大雨瓢泼的夜晚,柯敬天烂醉如泥。
“老柯,咱们可能要道别了。”
坐在柯敬天的床边,冯九直接称呼柯敬天的姓氏,说道:“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今晚便是咱们最后一场酒了。”
“冯哥,我看你才是真……真醉了,都不知道兄弟叫啥了,兄弟姓王,名捌,不叫老柯……老柯又是谁?”
柯敬天醉醺醺的含含糊糊的回应着冯九的话。
“老柯是一位牛人,打架很厉害,在某个地方只有五个人能打过他,哪怕是我也有些怕他。”冯九说着话,更像是如同在自言自语。
“那他会飞檐走壁蹿房越脊吗?”柯敬天问道。
“会的。”冯九道。
“哈哈,那我可能就是老柯,我以前做过梦,我是一个大高手,很多人都听我的话……那个,那个老柯叫什么名字啊?”
“柯敬天。”
“哦,好名字啊,柯敬天,可敬天,一听就是文化人取的。”
此时的柯敬天并不知道他以前不叫柯敬天,而是被父母取名为柯惊天,经过一位游方道士提点才改成了敬天。
“但不管我是谁。”柯敬天用力抬了抬头,醉眼迷蒙的瞧了一眼冯九,“我始终都是你冯九的兄弟,滴血为盟,莲池为鉴,此生不改。”
说罢,他紧紧握住了冯九的手。
冯九沉默不语。
“女儿……”柯敬天又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坐在旁边的女儿,“坐近点。”
名为阿玲其实是白曼曼的女子,挪近了身子,伸手握住了柯敬天那只手。
柯敬天抬头瞧着天花板,喃喃道:“你俩算是我这辈子最亲最铁的人了,我……我……”
他张着嘴,脑子里似乎是思虑着说什么,可竟迟迟说不下去。
“兄弟,喝醉了就别多说话了,赶紧睡吧!”冯九蓦然道,“明天还要让苏公子来验收莲池的。”
“是的爹,你不是还要说那个事嘛!”白曼曼也附和道。
“我想让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柯敬天深吸一口气,终于说道,“如果我明天睡不醒了,你们就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千万不要花钱办丧事,没那个必要……你们只需要在每年忌日给我坟前洒一壶高粱酒就行……”
“兄弟,你就是喝醉了而已,别乱咒自己。”冯九沉声道。
“没咒自己。”柯敬天声若游丝道,“其实在几天前我就撑不住了,随时想躺在地上睡过去,但苏公子是我的恩人,交待的事完不成我躺不下去,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躺一躺了,我真的……累了。”
柯敬天的目光渐渐暗淡。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袋里轮番呈现,他奔跑着去采石场,披星戴月搬石头,又奔跑着带药回家,又到了莲花居……
他嘴角竟缓缓弯起一抹微笑。
也就是在此时,
一道人影放下伞,走了进来,柯敬天好似知道来者是谁,竟奋力转过头去看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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