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没有直接回到邻国，约了个餐厅后，急匆匆地带着东西赶了过来。
安雯没有戴口罩，反倒是轻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下来的时候，都让安雯一愣：“你是？”
这是个包间，轻语摘下墨镜与围巾，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看看这个。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顾泽晗不是你舅妈亲生的孩子。”
安雯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忐忑起来：如果不是亲生的，那顾泽晗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这些东西，顾家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包括她也不知道的事。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顾泽晗对自己的身世似乎都并不在意，从来没有过问过这些事情。
文件夹里面是揽括了最近二十年的报纸，都被轻语细心地用记号笔标注了重点，而那些地方，所有的标题都是写着“卡斯德伊家族寻子”这一类相近的内容。
安雯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她强忍着心中的慌张，一张一张地往后翻去，最近一张报纸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前，内容是卡斯德伊先生和夫人思念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无果，悲痛欲绝。
安雯这才想起，第一次见到克里斯和罗曼的时候，他们手中拿着的是一条儿童围巾。
“卡斯德伊夫妇因为私人上的一些事，在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之后丧失了生育功能。你知道的，贵族们要保证血统纯正，在当今社会近亲结婚是犯法的，唯一能让他们有‘血统纯正’这一心理安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是公爵正妻亲生的孩子。”
“这个‘亲生’的意思，包括孩子是从公爵夫人的母体内顺利诞生。”轻语往咖啡里面加了两勺糖，轻轻搅拌着，“所以这么多年来，卡斯德伊家族的心思只放在了找到唯一的小少爷上，其他方法创造的生命，都是不被认可的。”
报纸上，比现在更为年轻的卡斯德伊夫妇郎才女貌，关于自己孩子的描述，让人念来潸然泪下——这是来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父母的无尽悲痛，光是看着，安雯就已经为之动容。
可也就是那些照片，让安雯现在的双手微微颤抖——如果说现在的罗曼只是和顾泽晗有六七分像，那么年轻时候的罗曼，那双眉眼与侧脸的鼻影，简直是和顾泽晗一模一样！
报纸上克里斯的气质，恍惚间，安雯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另一个样貌不同的顾泽晗。
轻语看着她，继续说道：“你家顾泽晗在媒体上的露面并不多，尤其是最近几年，他似乎已经不让媒体抓拍他的正脸了。但是过去的东西找一找，总还是有的。那天你和顾泽晗过来的时候，我看着他，还以为他就是卡斯德伊公爵。”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上层人士的教育都是一样，会把人都培养成同一个模子。但是从长相上来说，顾泽晗……”
“别说了。”安雯打断了她，声音微微发颤。
轻语看着她，沉默了两秒，也只是叹了口气，“你自己考虑，我要说的也说完了。”
安雯慢慢翻着文件夹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各类报道和卡斯德伊家族寻子的进展。
刚开始的那几年，这对夫妇可谓是拼上了所有的精力与心思去寻找自己的孩子，后来，似乎是媒体也已经厌倦了他们一成不变的执念，对这件事的采访也越来越少。再到现在，报纸上有关这则寻人启事的消息完完全全就是变成了报纸广告的那一类栏目。
报纸的间隔日期也越来越长，显然，卡斯德伊家族就算再有钱，在时间的流逝中，寻子的消息也只会慢慢沉寂，仿佛在时间的洪流里，只有他们还记得自己的孩子没有寻回。
不是没有人假扮过小少爷，但在科技的力量下，没有人能够成功。克里斯是卡斯德伊家族唯一的还生活在府邸的嫡系，可旁支也有两三家，也算是家族庞大，势力不可动摇，那些想要耍小手段的，都被一一揪了出来，送进了局子里。
安雯看着那上面的所有报道，以及后面附上的刚接手顾氏的顾泽晗的照片，颤声问道：“他们就没想过，他们的孩子已经夭折了？”
“他们不相信。”轻语摇了摇头，“我也问过，他们告诉我，他们过去曾把孩子交给了一户人家。这么多年来不断地发布新闻，只是为了让他们把孩子还回去，直到今天。”
说着，轻语压低了声音，“这些都是他们私底下说的，你听过就算了。我和卡斯德伊家的关系挺好的，我刚刚参加巴黎时装设计展的时候，他们是第一个支持我的。”
只是为了让他们把孩子还回去……
安雯在心中不断默念着这一句话，这才发现过去顾家把她保护得太好，太多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她更不知道，顾泽晗是被人托付给顾家，而不是从孤儿院领养的。
她的舅舅与舅妈除了在顾泽晗的教育方面严格肃穆，却在其他时候对顾泽晗疼爱有加。当年的顾晟和周娴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周娴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这才在收养了顾泽晗之后就做了结扎，根本没有想过再生育一个孩子。
他们对顾泽晗，是当成唯一的继承人培养的。他们这一生的心血都在顾泽晗身上，在安雯出生后，也不过是把更多的宠爱分给了安雯，而对于这些，顾泽晗从来就不在乎。
安雯“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没有说话。
轻语慢慢开口：“卡斯德伊的势力如今挺强的，你知道，这里不是华国，很多事情都是合法的。所以我建议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摘下你的面罩，只要是他们对你感兴趣，他们就能查出来你是谁。”
“你现在是陆岚清，一切都还好说，但是我听你说过，你十八岁的那副身体要醒了。”
一个虽然自恋但是不争的事实：安雯就是顾家最大的软肋。不仅仅是周娴与顾绮的感情，更是因为这是顾家唯一的血脉。
安雯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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