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很难教，如果你不给他指出一条正确的路，他就会做出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来。”
谷衔一睨了云衍一眼，意味深长地低沉道：“你说是吗？翰儿。”
云衍冷着脸，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妖灵族的人看见他们两个，吓得脸色都变白了。
谁都知道，这个人是会交给谷苍处置的。而今这个妖灵族的遗漏者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也就意味着，谷苍是放了水的。
或者说，他是这无量宫中，存有异心的人。
谷衔一从袖袍中伸出了右手，凌空一握，手中便出现了一把剑。
好巧不巧，出现的正是这妖灵族人所进献的那把宝剑。
剑身寒芒，光影自剑刃一闪而过，杀机尽显。
这把剑被递到了云衍的面前，谷衔一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了。
云衍垂眸盯着那剑，迟迟没有接过。
妖灵族人反应很快，他知道这是谷衔一要杀人灭口，仅剩的求生欲让他想尽一切办法从这儿离开。
可当他拔腿要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似的，低头一看，灵术探出两只近乎透明的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脚腕，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而迟疑间，眼前的谷翰已经伸手握上了谷衔一递给他的剑。
云衍明白，这是一个试探。
因为在今天的酒宴上，即便云衍认真地扮演了谷翰这个角色，却也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谷衔一的怀疑。
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个人，来断定他究竟是不是谷翰罢了。
一旦他暴露，那郁卿也必然会陷落到危机中……容不得他退缩！
云衍面上一派镇定，手里虽然紧握上了剑，不过他口中却是轻松淡然地说道：“杀人是会脏了手的，宫主该不会是因为惧怕这一点，所以才把剑交到翰儿手上吧？”
他唇角始终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那副自信的姿态不像是有什么异常，这让谷衔一不由得睁开了苍老的眼皮，目光久久凝望着云衍。
待到他将目光移开，远远地望向了别处后，便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再回眼时，妖灵族的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颈间的剑痕缓缓渗出了血迹，很快便像是涌滚而出的泉水，将地面染出了一大抹艳丽的红色。
云衍缓缓地将剑收回来，利落地入了剑鞘，动作行云流水，有几分剑道之姿。
苍老沉暮的声音隆隆地从谷衔一的喉咙里滚出，他发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声，低哼着道：“业已大成，只待东风。”
什么叫东风？
云衍起初还不明白这个道理，直到他感受到了天地方圆传来一阵动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脑中灵光一闪，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惊愕望向了谷衔一。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谷衔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他的脚步轻快，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大限将至的人该有的步伐。
云衍蹙了蹙眉头，转身望向了地面上已经成为了尸体的男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伸出手来，将那人大睁的眼睛缓缓闭合。
死去的妖族会成为妖灵族，而这人大概，连成为亡灵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道灵光离开了无量宫，甚至连桑郁卿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便匆匆离开了这儿。
虽然不知道妖灵族的族地早前是个什么模样，但也绝对不是现在遍地焦黑，焦糊味盈鼻，不但没有丝毫灵气，反而溢满了死气。
一看就是被那凶兽踩踏过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凶兽的去向。若是不加以制止的话，只怕整个中原大陆都要被它践踏成为焦土废墟。
“啪嗒！”一声枯枝被踩断的清脆声响从背后传来，云衍并没有回头。
这脚步声太过熟悉，就算是不用看，也知道是来自何人。
“你来了。”云衍淡淡地道。
身后的人嗯了一声，带着满腔的愁苦。“来了。”
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了他的身边，满脸的郁郁寡欢，似乎为之发愁的，远不止眼前凶兽的这件事。
云衍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忍不住侧首看了一眼，又问：“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男人哼了一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颇是无奈。“我在百灵谷都说不上话了，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任由着那小子胡来乱去了。”
这人便是青司无疑了。
他口中的小子，便是百灵谷的代谷主，也就是先前云衍和桑郁卿在九华山见过的那个小孩儿。
素问。
云衍看着他那一副心绞痛的样子，又在他心口上补了一记刀：“你那徒弟呢？也不管了？”
“唉，别提了。”青司用手捂着心口，“吾徒叛逆伤透吾心，这期间我也不是没找过他，给过他机会。可他这个人啊，脑子一根筋，不给别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云衍道：“这么说，没救了？”
青司撇头瞪他：“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什么叫没救了？”
“道心已失，无药可救。”云衍说完之后，看向了身侧的男人，见青司一脸的嫉恨，巴不得从他身上咬两口才解气。
云衍为了安慰他，只好勉强用委婉的方式安慰他：“你也不用太难过了，徒弟养废了，丢了不就是了？”
“你这是内涵谁呢？”青司睨他：“是在说你大徒弟、还是你小徒弟？”青司伸手戳了下自己的额头，作恍然大悟状：“忘了，你一共三个徒弟呢！这小徒弟没了，二徒弟废了，唯一剩下一个大徒弟，还让你给破格提拔成师娘的位置了。你说说你这……”
云衍浅声道：“闭嘴。”
“好嘞。”青司干脆利落地抿起了嘴，远远望向前方焦黑的一片景象，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大能修士，在面对未知的艰险时，只能通过互损互侃来补上心底缺失的安全感，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一派自在，风轻云淡，可内心却是比这世上的其他人都要混乱。
云衍很不是滋味地说道：“连你都来了，其他的大能修士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或许，这将是自正魔大战之后，我们面对的第一次硬战。稍有不慎，便会命殒黄泉。”
“大丈夫何惧生死？”青色的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只是若不能将这洪荒凶兽铲除的话，势必会让人界罹难。”
突然，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哼！难不成全天下的性命都要系在你我的身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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