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年来受的委屈，杜氏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哪里有这么简单？姑奶奶，你去打听打听，因着缺医少药，沧州那边每年要死多少人，我怕，我怕你二哥也……若是这般，叫你侄儿侄女可该怎么活啊！”这话虽不假，但死的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像文有为这样派过去的京官，一个有事儿的都没有。
文氏将她的话当了真，忙安慰道：“二嫂，二嫂，你别这样，二哥是不会有事儿的。”她记得，她二哥身子一向是不错的。
只是不管她怎么安慰，杜氏的眼泪一个劲儿停不了，文氏也跟着难受了，忍不住埋怨道：“这爹娘也是的，他们二老也就大哥，二哥这两个儿子，还能眼睁睁看着二哥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去江南那种富庶的地方也就算了，这沧州又不大太平，若是二哥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怎么是好？”当初文有为去沧州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大好，可当时调令都下来了，多说无益。
“谁说不是呢？爹娘都觉得为了这事儿我心里不舒服，姑奶奶，你想想，这事儿换成你，你心里能舒服？”杜氏说着，还不忘抹了把泪，“若是爹娘真的没有法子，你二哥去沧州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京城里头，官职和爹差不多大的儿子，有哪个去那种地方的？哪个女人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我这些年吃得苦，受的委屈，有谁晓得啊？”越说，她越觉得难过，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停不下来。
如今，文氏算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了，“说起来，二哥去沧州也有几年了，这马上就要到考评的时候了，二嫂，你好好与爹说一说，爹会打点几分的。”若是考评得了优，她二哥自然能够调回来，可她听说，她二哥在沧州过的倒是极为痛快，不仅纳了两房小妾，整日出去与同僚喝酒，这也是为什么她爹会生气，不将她二哥调回来的原因。
杜氏这会儿子可是有苦说不出了，“姑奶奶，你也是晓得的，这些年我与爹娘关系处的并不好，我怕，我怕爹不肯出力……”他们之间相处的岂能用不好来形容，那简直就快势同水火了，除了重大场合她出现一会儿，平日里根本就不与英国公与英国公夫人请安，即便现在还没有开这个口，她就已经晓得会是什么结果了。
“二嫂，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二哥也是爹的儿子，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吃苦？”文氏只觉得有些无奈，当初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说到底，也是二个不成器，原先娘与我说过，爹也曾想过将二个调回京城，可一听到二哥在沧州做的那些荒唐事儿，气的不得了，所以这事儿也不了了之了。”
说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二哥当年也不是这样子的，二嫂，若你当初愿意跟着二哥一起去沧州就好了，说不准事情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了。”都说是夫妇相随，可当年不管众人怎么相劝，杜氏都不愿意去沧州。
其实想想也是，她熬了这么些日子，总算熬出了头，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可在这个关头要去沧州，换成是谁，谁心里都不愿意，只是这世上所有的事儿，得到总是伴随着失去的，她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更多！
杜氏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为了几个孩子着想，当时信哥儿与玫姐儿年纪小，将他们留在京城罢，我这个当娘的舍不得，若将他们一起带去沧州，信哥儿能进兰台书院？能有今日的学识？到了那种地方，玫姐儿能请到好的教养嬷嬷？跟着那些子人一起玩，能不学坏就不错呢！”寥寥几句话，将所有的事儿都推得一干二净。
文氏原本对她的几分亲近之情，顿时就当然无存了，这京官调任，将孩子留在京城的可不在少数，“那二嫂，你觉得如今该怎么是好？”不是她聪明，而是她太了解她二嫂这个人了，若不是有事儿找她，怎么会来崔府？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那我就与你实话实说了罢！我想请你去与爹娘说一说，能不能将你二哥调回来！你也是晓得的，爹娘虽你一直好得很，你的话，爹娘一定会能听进去的！”说着话的时候，杜氏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在她看来，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是在此之前，她可没有将文氏当成一家人。
文氏有些犹豫，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平日要娘家帮忙也就算了，现在还将手伸到娘家去，这怎么说，都有些不像话，“二嫂，这话我说怕是有些不合适罢？不如你与大哥大嫂说说？”
杜氏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冷了，“与你大哥大嫂说？你大哥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晓得吗？什么都听你大嫂的，当初兰姐儿的亲事他都不操心，怎么会管你二哥的事儿？至于你大嫂，哼，她晓得了这事儿不使绊子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帮我说好话，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姑奶奶，你今儿就给我一句话罢，到底是帮还是不帮？若是不帮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去想别的办法呢！”在她看来，文氏虽有些冲动，但冲动也有冲动的好处，比如听她诉苦几句就能应承下这事儿，但如今，却万万没想到文氏会拒绝。
果然，文氏已经开始有些犹豫了，从小，大哥，二哥，还有她三人感情都很好，她不想为了这么点事儿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见着她犹豫不决了，杜氏语气又放缓了些，“先前我时常听你二哥说起你们小的时候的事儿，说你最爱吃水蜜桃了，每次你二哥得了水蜜桃都舍不得吃，非得留给你吃，还说你们时常一起偷偷溜出去玩，有一次被娘晓得了，娘很生气，问是谁的主意，你二哥说都是他的主意，和你没有关系，那次，你二哥被爹打了一顿板子，好几日都没有下床……小时候那么好的情分，到了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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