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顾瑜川看阮阮的眼神一变再变，最后变成两个字。
“谢谢。”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认真审视过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根本就没有“别的人类”这个概念，他不会去关注自身以外的其他人，在遇到阮阮时，也只是下意识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同类，没有更多的想法。
直到现在，这个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不得不面对。阮阮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比他还要年少一些，但是却知道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甚至还在努力帮他走出病症。
他呢？他却只会制造麻烦，一次又一次的让阮阮陷入窘境。
“你跟我搞得这么生疏干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阮阮心里很感动，佯怒应了一句。
“就你还生气，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吧。”顾其琛酸溜溜地接话，“渝川宝贝，你哥哥我为了你也付出了很多的，你跟我也说句话好不好？”
阮阮在心中叹了口气，因为平时所接触的人大多都是小孩子，在这群小孩子中间，顾其琛算是年龄比较大的了，所以他不得不做出成熟的模样。
但是抛开一切外在因素的话，顾其琛其实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他正是那个敢爱敢恨，最自大，也最美好的年纪，他确实为了这个自闭症的弟弟付出了很多，但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连一句感谢都要讨要。
……阮阮将心比心了一下，就算照顾只是出于关心，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肯定也会心寒和难受吧。
顾瑜川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跟阮阮多说过话，他对着顾其琛憋了半天，耳朵都憋红了，只道:“也，谢谢哥。”
得到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顾其琛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他强忍下抱住顾瑜川的冲动，激动道:“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顾瑜川被这份热情冲击了一下，呆愣地点了点头，明显有些不适应。
阮阮看的好笑，她在心里猜想，顾瑜川说不定也要觉得这个人奇怪。是他主动索要道谢，人家道完谢之后，他又说，不用这么客气。
这不是纯纯神经病呢么。
“好了，待会儿你再让小哥哥觉得不舒服了。”阮阮看顾瑜川耳朵越来越红，出声提醒了一句。
顾其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他舒不舒服，还用你来说？我们才是亲生兄弟，血脉相连，他想什么，我自然比你清楚。”
这大概是对后来的家庭成员最狠的一句话了，顾其琛也只是一时嘴快，随口就说了出来，说完他心里就开始觉得后悔，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谁能保持那副高傲的神情，悄悄打量阮阮的神色。
阮阮在某一瞬间确实被中伤到了，在顾家生活了那么久，有顾景轩和顾瑜川这样的人一直粘着她，她确实已经慢慢的把自己当成了顾家的一份子。现在忽然又被剥离出来，排除在他们的血脉之外，她心里还是没忍住，难受了一下。
那分向来甜美的笑容变得勉强，阮阮顿了顿:“是，我知道……”
好了，这下事情又不好了。
顾瑜川翻了脸，对着顾其琛再也没有之前的那份羞涩了，转而变成了冷漠和仇视。他扭过身子，学着阮阮安慰他的样子，主动去拉阮阮的手，顺着手背的幅度轻轻顺着毛。
“不气，你，懂我。”
阮阮抬头，露出一个极丑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你们血脉相连，如果要论亲近的话，肯定还是你们更近，其琛哥哥更能读懂你的内心，这个说法倒也没错，小哥哥，你不用安慰我的。”
顾瑜川慌忙地摇头，他看到阮阮不开心的表情，心里就发慌，他忍不住的想要去解释，想要告诉阮阮她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一句话。
其实那些话在心里都已经组装好了。要是顾其琛真的跟顾瑜川心心相印，他们之间能够互相心电感应，顾瑜川根本就不会陷入这个奇怪的自闭症，又或者早就成功的走了出来。
他明明是因为阮阮才开始慢慢的接触大众，慢慢接受顾其琛，但是当初现成功的时候，顾其琛却说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却说只有他们之间才心心相印。
……
他不接受。
“阮阮……阮阮不生气。”顾瑜川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的原因，他现在眼角还有些发红，一着急，似乎又有泪水要沁出来，“我，跟你好……”
阮阮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当然知道，你跟我最好了，但是我们再好也不可能突破血脉的限制呀，在你和你的家人面前，我退居其后，这很正常，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瑜川又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阮阮明明才五六岁的年纪啊，比他还要小。他都总是任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唯一真实的人类，但是阮阮却总是能够考虑的那么周到，经常为身边的人着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就是十分心疼阮阮，下意识地觉得过早的懂事并不是好事。
“不……”顾瑜川摇了摇头，“我们，最好。”
他们就应该是最好的，如果阮阮的懂事让阮阮避开这个话题，那就由他来主动提起。
“……喂。”顾其琛在这个时候才别别扭扭地开口，“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人是最好的，毕竟瑜川就像只认识你一个人一样……我刚刚也就随口一说，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是什么经典的道德绑架句式啊。
阮阮摇摇头:“我当然不介意啊，我知道其琛哥哥不是那种人，所以不会在意的。”
倒是顾瑜川一把把阮阮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顾其琛，还略带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让他别再说伤害阮阮的话。
顾其琛挠了挠后脑勺，嘴里是说不尽的苦涩。他算是知道了，以后想要和顾瑜川好好的，得先和某人打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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