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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看到安平还没把灯笼挂出来，“你爹准时又忘了。”
豆蔻和小九撩门帘进去。
“大牛舅舅。”桂花挑帘进来正好听见两个孩子喊人，抬头一看，大牛正在跟安平说话，见她进来，讳莫如深的叹了口气。
桂花视线在大牛和两个孩子身上来回一圈，沉默着放下菜篮子，推着豆蔻和小九说道，“豆蔻，带着妹妹去后院里玩。”
她刚把孩子们推着走了几步，安平叹着气走过来说道，“给孩子们穿衣裳，回家，娘不行了。”
桂花从进门看到大牛和安平的神色后就猜的差不多了，一口气一直提着不敢松，冷不丁的听安平讲出来，心像是被块大石头猛的坠了下去似的。
她看着安平楞了几秒，回过神来，走到安平身边，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下，我给孩子们穿好棉衣，咱们现在回去。”
小九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的望着一屋子都比她高的人，懵懂的眼睛里面全是迷茫，很多年后，她才明白，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不是爱人在身边握着她的手就能放下的。
“娘，我带妹妹去穿棉衣，你和爹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豆蔻站在小九身后比她高出不少，双手搭在小九的肩膀上面，微微低头对小九说道，“走，姐姐带你穿衣裳去。”
小九被豆蔻带去了后院。
大牛等在门口，他虽然担心有孕的媳妇，但是也体谅安平现在的心情，所以就算是归心似箭还是十分耐心的说道，“要不然带上一些药？”
“也不知道啥情况，带药用处也不大，回去再说吧，村里郎中那边什么都全着呢。”安平说完，后退了一步，摊坐在八仙椅上，喃喃自语道，“上次回去就看着人不大精神，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桂花进柜台里面收拾了一些银子，好言安慰道，“这个季节交替的节骨眼上，都是些身子弱的人犯病，你就别多想了，咱回去先看看情况。”
安平似乎没听进去，兀自盯着地面发呆。
“寿材准备下了吗？”大牛冷的在地上跺了跺脚，问到了点子上。
桂花把银子装好，和大牛隔着一个柜台说道，“过年后就觉的她身子不怎么好，早就准备下了，就是不知道木匠那边打好没有，安平还想着给他娘冲冲晦气的。”
话音一落，屋里好像更冷了，桂花搓了搓快没知觉的手哈气，孩子们从后门进来，“娘，我们穿好衣裳了。”
桂花绕过柜台拉起孩子的手，对着坐在椅子上面发呆安平说道，“咱回去吧。”
喊了三遍，安平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起身就跟着玩外走，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娘，我拉着妹妹，你扶着我爹。”
桂花刚挽住安平的胳膊，就被他轻轻推开了，安平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我没事。”
大牛第一个出去把马车的缰绳解开，隔壁店的出来挂灯笼看到安平一大家子要走，随口问了一句，听说家里老人快走了，摇头唏嘘人生苦短，又说了两句宽慰的话，目送这家子消失在夜幕中。
巷子口的方向，大虎拉着蒋水仙直接朝着百味堂过来。
“你要谢谢豆蔻吗？”蒋水仙被大虎拽着走，他在前，她在后，她感受着手掌间的温度，莫名觉的很温暖和安全，想着想着红了眼眶，“我想先回家看我娘。”
夜晚的风寒凉刺骨，蒋水仙揩了揩眼角的还没干涸的泪水，使劲吸了吸冻的没有知觉的鼻子。
大虎脚步一顿，转身望着她说道，“先让张豆蔻给你看看病，”大虎冷着一张脸言简意赅的说完，拽着蒋水仙到了百味堂。
结果这里大门紧闭！
大虎砸门也没人出来，隔壁店铺的伙计听见动静出来说道，“别敲了，听说他们家老了人，一大家子刚才都走了。”
蒋水仙楞了一下，神色一僵，老了人？张家的老人就只剩那个刁钻的张家婆婆了，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望向大虎。
“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蒋水仙扯了扯他的衣袖，大虎虽然和张家没有血脉亲缘，但是张家婆婆养育了大虎时间，她听见都有些动容。
大虎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领着蒋水仙回到他在城里的住处，赶了马车，借着车架子上的两盏灯笼赶夜路，“你坐好，我送你回家。”
马蹄嘶鸣，蒋水仙站在马车前看了看大虎没有情绪波动的脸，钻进车里，她现在顾不上想大虎的感受，她现在只想回家去看娘。
马车沿着山路一路晃悠着进了村子，村口已经掉光叶子的老树孤零零的晒着月光，马蹄哒哒的跑过，卷起一地的落叶。
蒋水仙看到家遥遥相望，从马车里面钻出来拍了拍大虎的肩膀道，“你在这里把我放下去就行，你回去看你奶奶去吧。”
大虎一样手中的缰绳，口中喊道，“驾！”，马车朝着蒋水仙家疾驰而去，大虎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进去看看你娘，看完我带你进城。”
“进城干嘛？”
马车猛的停下来，蒋水仙重心不稳一头撞到大虎的后背上，鼻子顿时就酸的眼泪要流出来了。
大虎微微侧身，不耐烦的说道，“人言可畏，你这副身子，哼，还想过以前太平的日子？”
他们的生活都被同一个人毁掉了！
蒋水仙顿了顿，鼻子更酸了，跳下车匆忙跑进去，把自己身上接客仅有的十几辆银子都给了娘，又急匆匆跑出来。
马蹄声再次嘶鸣着闯过村口的大树下。
“你真的不去看看你奶奶吗？今天要是不去，也许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蒋水仙坐在马车里面想着刚才娘见到她开心的样子，捏着银子满面愧色的样子，嫂子梅巧蝶年纪不大已经有白发的发髻，把脸埋进膝盖里面放声痛哭。
哭声响彻山路和山涧。
安平扶着哭的要背过气的富贵，眼圈发烫。
刚到家，人就咽气了，院子里面闻讯赶来帮忙的人站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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