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五福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刚才那张纸。”
余波充满防备地捂住胸口，“真的？”
李容昊从鼻子里喷出话来，“五福姐姐才不会看上你！”
余波冷哼一声，“就当是吧……你要那张破纸做什么？”
纪五福只道：“有点好奇罢了。”
余波这人脑子不大好使，还习惯性地喜欢跟人对着干，她若提出拿银子出来向他买，他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上来了，说不定还故意把纸撕了气她。
这个年纪少年的脾气都该死的别扭和古怪。
所以她得表现出对那纸纯属一丁点好奇，但又可有可无的态度来。
一张破纸而已，又不花自己的银子，又是恩人开口，她想要不如就给她吧。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对她言听计从，而且在谄媚地讨好她？
他按了按怀里那张纸，犹豫着。
突然，医馆门前出现了七八个戴着头巾提着食盒的店小二，目不斜视地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纪五福分明看到他本来要将那纸掏出来的动作又缩了回去。
……扼腕。
就差一点点。
一壶陈年普洱，两笼软糯清香的糯米鸡，蒸得入味又色泽亮丽的排骨凤爪红油猪肚，镶嵌着讨喜芋粒的芋头糕，当然少不了方才被余波“糟蹋”过的干炒牛河与咸香叉烧包。
林林总总，再次摆了一桌。
摆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盛了满满鱼片粥的大瓷碗，掀开碗盖，那浓白的粥上还洒了些姜丝与葱花，再再刺激着人的食欲。
余波虽然小半个时辰前才刚吃过，还吃到撑吃到吐，但也正因为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现在也好像……有些饿。
纪五福道：“都先吃饭吧，吃饱再说。”
众人重新坐了以来。
一开始气氛还有点拘谨，后来两杯茶下肚暖了胃，渐渐放开肚皮大吃大喝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食不言寝不语之人，唯一一个有边吃饭边聊天习惯的人便是李容昊了。
“五福姐姐，快尝尝这个，这个叫猪脚姜，听说是坐月子的时候吃的。”
他贴心地给纪五福夹了一块煮成金黄色，看起来像红烧肉差不多的猪蹄，“对了，什么叫坐月子啊。”
“咳咳……”陆竞渊第一个先呛到了。
…
…
余波看着小少爷也不顺眼，“你一个小孩家家的，问这个也不嫌臊得慌。”
“妇人生了孩子后都需要静养三十天，故称坐月子。这猪脚姜啊，不一定是坐月子才能吃的，它的主要功效是活血解毒，还能去风寒，养颜强身，寻常人也能吃。”余大夫乐呵呵地解释道，替纪五福解了围。
“噢，原来如此。”李容昊默默记下，低头咬了一口那软弹的蹄花肉。
味道果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把秘方买回去？
没吃几口他又静不住了，“对了小波哥哥，古墓里是什么样子的呀？”
纪五福筷子一顿，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余波也咬着一块猪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小波哥哥？
可又想到方才这小孩儿拿给他的银子，他心里顿时有些软，还是支吾着应了，“……也就那样。”
难道要告诉这小屁孩，他堂堂大男人，被那墓里的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吗！
只有陆竞渊注意到了纪五福那一闪而过失望的神色。
纪姑娘似乎很在意这个古墓的样子？
他便板起脸，把话题引过去：“都说了那墓邪门，阴气重，不让你们靠近那里是为了你们好……小波，这次你也忒胡闹了！”
余波对陆竞渊还是有几分尊敬的，惭愧地低了低头，“下次再不敢了。”
“那你跟我说说，那墓里头放了什么？你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引出那邪物来？”陆竞渊又道。
纪五福低头喝茶，耳朵再次竖得高高的。
余波黯然神伤，眼眶红了起来，“我是跟小六小八一起去的。”
三人去，余一人还。
陆竞渊猛地站起来，紧张地道，“那小六小八他们呢？”
那两人可别也带出了别的邪物啊！
余波脑袋垂得更低了，“他们……折在斗里了。”
小六小八是孤儿，平时在镇上也是以偷讹拐骗为生，如今死了也没有亲人会去寻。
陆竞渊听了，不知什么滋味，到底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只得重复道，“不听老人言……唉！”
李容昊来了兴趣，“小波哥哥，你就给我们讲讲那神奇的古墓吧。”
余大夫也发话了，“小波，兹事体大，你得一五一十告诉陆师，若墓里还跑出来别的东西，那可是会害人不浅的！”
纪五福红唇微弯，快啊，说吧，说出来。
告诉他们，也告诉她，为什么那远在千里外的不肯镇郊外古墓里，竟会出现她纪家才有的《拾骨札记》！
方才那惊鸿一瞥，她分明看得清楚，上头那几个字，是写下《拾骨札记》那位纪氏先人的笔迹！
她天天对着那本札记，不可能会认错！
到底是那位先人去过此墓？还是她的太公去过此墓？她爷爷？难道是她爹？
是不是他们在墓里仓惶逃出之时，札记掉落在地，又被什么东西扯走了一页？
是一页么？还是两页？
难怪……难怪她每次翻看那先人写的那部分札记时，总觉得结尾处很突兀……
像是话只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
她曾经还惋惜地以为，那位先人没有把札记写完，便离开了人世。如今看来，竟是这本札记本就有缺失么？
那座墓里，可还有这位先人留下的其他札记？
她心里急得抓心挠肺，表面上却只能漠然地再喝一口茶。
…
…
出了人命到底不是小事，余波轻轻地道：“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那墓是真的挺邪门……没人知道那墓门怎么打开的，但小六和小八无意间在山体处发现了一个机关，能直接通到那古墓里头。”
他知道小六小八在别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他来说，这两个世人眼里的小骗子却是他的朋友。
所以他们叫上自己的时候，哪怕陆师的警告在心里响起过，为了义气，他还是答应去了。
毕竟他也觉得他们说得对，他们三个阳气十足的大男人，还怕那躺在墓里头的死人不成？
“我们很顺利地进了墓里，打开了那间唯一的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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