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暗恼，“那老头不会诓我们吧？”
“应该不会。”陆竞渊道，那八门老人的声音豪爽有力，听起来像是讲义气，光明磊落之人，想来不屑做这种出尔反尔之事。
“药……”纪五福凝神想着，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去，一点一点地摸索着路边的石壁。
片刻后，摸出一颗药丸来，“你们看。”
五花八门中的卖药行当，在江湖上称为“皮门”。
因为这些小药贩卖药并不是在药铺子里守着卖，而是将药放在堆满了杂物的筐里，走街串巷地去偷偷叫卖，为此损害了不少大夫的利益，可没少被人举报。
渐渐地，这一行便产生了不少暗语。
比如，卖眼药的，被人叫做“挑招汉的”。卖咳嗽药的，叫“挑顿子汉的”。卖药糖的，叫“挑憨子”；卖牙疼药的，叫“挑柴吊汉的”……
他们卖的药不尽相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见不得光。
所以，她从石壁间果真发现了——
很多暗格，以及暗格里的药丸。
它们被放置在石壁上的石格子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躺着，像隐藏于黑暗中的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邪恶地盯着他们，而他们偏还一无所觉。
“哈哈哈……你们总算发现了！”
八门先生开怀的笑声再度响起，“此乃皮门关，在这石壁间放置的一千颗药丸中，只有一颗是黑药糖——其它的药丸，十之八九掺了毒药。”
“卑鄙！”余波第一个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句！
明月里，药糖分两种。一种是用砂糖、薄荷、茶膏加上姜熬制而成，主促进消食，提神醒脑。这种是小孩子的最爱，叫黄药糖。
而另一种，叫黑药糖，以当归阿胶山药等补血药材为主，有助于女子调经活血。黑药糖中糖的成分极少，又因为当归的气味重，因此它药味甚浓，几乎完全盖过了糖的气味，光靠鼻嗅很难嗅得出来。
八门老人正是要让他们从这一千颗药丸里，挑出唯一的那颗黑药糖来！
其实，最快寻出它的办法，便是每颗药丸都舔上一舔，尝上一尝。他们共有五个人，每人尝两百颗药丸，一个时辰之内找出药糖绰绰有余！
但前提是，这些药丸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补身丸，而不是掺毒的毒丸！
八门老人似是能透过黑暗看到他们遍布脸上的绝望，声音更自豪了些，“总算难倒你们了吧！”
纪五福撇了撇嘴，并不十分关注石壁上的那些药丸，只蹲在地上，用夜明珠照来照去，不知在寻着些什么。
八门老人只当她是六神无主了，再次“哈哈”笑了一声，道：“一个时辰之内，若不能将那药丸找出来，你们就永远留在这一关里陪我吧！”
…
…
他话音刚落，余大夫就开始从石壁上摸出药丸来东嗅西嗅，“熟地……丹皮……泽泻，不是，这颗不是。”
很快，他放下那颗药，又取出第二颗来放至鼻下，“山药……黄芪……不，也不是。”
余波此刻脑子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心知在一个时辰里嗅完这一千颗药丸，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哪怕他们有五个人——
他只在幼年在爹的教导下学过一些药理，只认得一些基础的常用的药材，大部分药材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辩别气味了！
而陆师是风水师，兴许他只认得朱砂这一味，因为他画符常用来着……
纪五福或许会认得几味药，但看着跟自己半斤八两，他并不对她抱太大希望。
而豆丁点儿大的李容昊更别说了，他除了吃还会什么？
所以，实际上，几乎大部分重担都压在了他爹身上！余波看了一眼老爹那微驼的背，心里阵阵无力。
余光中看到纪五福还蹲在地上不知道找什么，顿时来气，“喂！纪五福！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纪五福抬眸看他一眼，只淡淡说了一句：“余大夫，你辨认过的全部堆在一边，切记不要跟没辨认过的药丸混淆了。”
余大夫“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余波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就知道指指点点，你倒是过来帮忙啊！”
纪五福仍旧没理他，又对陆竞渊道：“陆师，你和容昊一起，从这边的格子开始，将所有药丸都取出来，用布包起来。”
“好嘞。”李容昊应了一声，跟陆师一起，将另一头的药丸从石壁格子上取下来。
拉开石屉，取出药丸，嗅出成分后又将药丸放回去，确实费时费力。于是她让他们先将药丸一一取出，集中在一起，便省下了一半功夫。
他怎么没想到，李容昊和陆师虽然不会辩药，但他们也并非全然帮不上忙呀！
余波盯着纪五福看了几眼，沉默了一下，又低头忙起来。
纪五福仍旧用夜明珠在地上摸索着，没人知道她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容昊偶然看她几眼，看到她从地上拈起了不知什么东西，放在手心的素帕里。
…
…
陆师与李容昊从石壁的左边开始，将所有药丸一一取下，很快已经取下了七百多丸。
余大夫与余波则从石壁的右边开始，一丸一丸地嗅着，速度并不慢，但半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嗅了两百来丸。
还余下半个时辰，怎能辩完余下的七百多丸？
余波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绝望。
此时，只听身后的纪五福如释重负地唤李容昊，“容昊，把你们取下的所有药丸拿过来给我。”
余波很想回头看看她在做什么，但他全身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感受着时间飞速地过去，根本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
能辩多少是多少吧……或许上天垂怜，下一颗就是黑药糖呢？
“哇！好厉害！五福姐姐，你真聪明！”
李容昊的语气充满狂热的崇拜。
就连陆竞渊也忍不住赞叹：“我竟也没想到这个办法，真是……”
什么办法？到底什么办法？
余波一边嗅着药丸，努力辨认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什么啊？纪五福她到底做了什么？
“嘘——”
纪五福将食指放在唇边，声音压至最低，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堆药丸，“别吵着它们。”
它……它们？
余波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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