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话里带着颤音，他怕，怕胡氏怪他，可更怕胡氏怪她自己。
“她爹……”胡氏躺在床上，一双眼望着林老二，不一会泪水就蓄满了整个眼眶。
“我不行了，你离了我，再找个人！只求……只求把淼淼当成亲生的……我就满足了！”
“杏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淼淼的娘，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我找谁去？我谁都不找，我只要你！”
林老二最怕胡氏这样了，哪怕她闹，也比这样轻轻柔柔的说话强。
“……”
看胡氏无声无息的流泪，林老二这个庄稼汉的心像被人挖了一刀似的，难受。
“娘，您不能不要淼淼！不能丢下我！”
林淼十一岁了，她听得懂，她明白！她就是怕胡氏想不开，她今天什么也没坐，就守着胡氏。
可胡氏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吃，偶尔睁开眼睛，眼珠都不转的样子，让林淼害怕！
“杏娘，你放心，大夫说了，只要你这次好好养，能把之前的老毛病都给养好了，我明天就去给你抓药，你好好吃药！家里的活我跟娘说，你就负责安心养病！”
林老二笃定的跟胡氏这么说，胡氏望着他没说话，林老二哽噎，他知道，那眼神里在问，“你说的能当真吗？”
“能！这次一定能！”
一夜和衣而眠，鸡才打鸣，林老二听着院子里有声响了就起身。
院子里，林忠在摇井，满满一桶水打上来了准备要提到厨房水缸里面去！
见着林老二虎子拉渣的出门，赶忙放下手里的水桶，“二叔！”
林老二点点头，望着上房的方向，判断周氏和林老爷子是否起床了。
“爷到后面去了！”
林忠朝着屋后点点，示意林老二，林老爷子起床到后面上厕所去了。
见林老二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林忠想到林珠说的，胡氏小产大出血，命都差点丢了的事！
林忠昨天傍晚才跟梁氏带着芸妹儿回来，知道胡氏的事情后，都没来得及去看看，“二叔，二婶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林老二听着这句，半天才扭过头来看向林忠，这个大侄子，林家唯一一个像是真心过问胡氏好歹的人。
“好……好些了！”
原来从胡氏出事这么久，除了三房，其他人连虚伪的问候都不曾有，这一刻，林老二心里最后那点自我安慰被击散的一干二净。
“二婶身子不好，我也是昨天回来才知道！哎，早知道……”林忠是个不怎么管事的性子，没有那么多心思。
可昨晚梁氏跟她叹息了好几次，大概是同病相怜，梁氏特别谅解胡氏的处境，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
林忠可惜的是胡氏本来这次有希望生个儿子，可有可能往后什么都生不了了。
“二叔，你放宽心，以后淼淼就是我亲妹，我一定待她好！”
林忠说完继续提着水进屋去了。
可这句话，以往林老二听到不会觉得什么，现在！他就不得不没有想法了，一个身子坏了的老婆，注定他不会再有儿子，此刻林忠无意识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往后没有他林守信的份了！
等林老爷子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林老二大踏步往上房而去。
三房几个起来后就开始给豌豆剥皮，一粒粒豌豆瓣发泡的刚刚好，就像银子似的从她的指尖掉落。
林秀很喜欢这种感觉，希望，是最激励人心的东西！
“砰……”
“啊……”
“哐当……”
一阵桌椅板凳和东西碎裂的声音，夹着这呼喊和惊讶，林秀最先听到。
“娘，阿辰，你们听到什么了没？”
吴氏停下手里的活，仔细一听，什么都没有啊！
正要回，就听着外面传来阵阵哭声，“呜呜呜……”
几人脸上俱是一惊，怎么听着像周氏，这个家里能惹周氏哭的人，还真的不多啊！
林秀才不想过去趟这浑水，可吴氏不安，“我还是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
“娘……”
林辰首先准备阻止，可林秀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特殊表情，见林辰和吴氏看向她。
林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难道平时表现的太过强势了吗？
“娘，您非要去也行！不过，千万别开口，隔远点看看怎么回事就行了，爷可说了不让我跟她们对着来，您也是！要是有人问你，你可谁都不能帮！”
吴氏被林秀这么嘱咐，跟个孩子似的，难免面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擦了擦手，打开门。
“姐，我去看着娘点，万一娘心软，被奶抓过去当帮手……”
“行，你快去！”
林秀大手一挥，林辰得了指令，跟着吴氏的背影就出去了。
林家就这么点小院子，只不过三房关着门在后厨干活，前院的声音听的不那么清晰。
可等开了门，那清晰的嘶吼声太过激烈。
明显是从上房传过来了，吴氏快步就要前去，还是身后赶过来的林辰，拉了吴氏一把，“娘，我们一块去。”
等林辰母子两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林老二跪在地上，额头磕破了皮，身边有摔坏了的凳子，还有茶碗碎片。
“爹，娘！我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么多年，为家里，我就不值十两银子吗？”
见没人做声，林老二哽噎道：“爹，大夫说，这药要是不用，杏娘……下半辈子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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