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老头儿已经不在房中了，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正在厅堂用饭。
黎素又忙追去厅堂，只见老头面前一大海碗面条，上面冒尖的黑乎乎的酱料，看不出是什么食材，她暗自揣测了一下，好像是肉馅。
老头儿看见她来，嘿嘿一乐，笑道：“哟，黎姑娘醒了？昨夜睡的还踏实吗？要不要回去再补个觉啊？”
黎素不好意思的凑过去，嬉皮笑脸的道：“师父生气了？都怪徒儿不好，第一天上课就起晚了，都怪那知了叫了一晚上，扰的我失了眠，以后再不会了。”
白阁老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拿起筷子拌面，“那是我府上招待不周了，不如你这就回去吧，省的在我这受委屈。”
“不是不是，”黎素赶紧抓着白阁老的胳膊晃悠，“是徒儿的错，徒儿的错。师父别生气了。”
白阁老突然翻脸，拿着拌面的筷子狠狠敲了一下黎素的脑门，蹦了她一脑门的肥肉酱料。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上课第一天就敢迟到，你当我教训不动你了是不是？！”
“哎哟！”黎素一捂脑袋，哀嚎道：“师父手下留情啊，徒儿知道错了，快别打了，再打下去您那碗面可就没滋味了。”
白阁老气哼哼的瞪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去给为师再拿双筷子来！”
黎素赶紧狗腿的又给老爷子拿了双筷子。
等老头儿吃饱喝足，黎素也就饿了，肚子咕咕叫。
白阁老冷笑一声：“饿了？忍着吧！”
黎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看白阁老平日里像个老小孩，可讲起课来却无比严厉。值得一提的是，他给黎素讲的课不是四书五经也并非诗词歌赋这些大作，而是家国情怀。
黎素一下午听下来，发觉老头儿在潜移默化的给自己灌输对苍云的认同感。她不知道白阁老这么做是何打算，却看在老头已古稀之年仍认真授课的份上认认真真的学了。
老头儿的授课方式也非常的……古朴。
一件事，一篇文，先讲一遍，讲完便让黎素来答，或者让她背。如果黎素完成不了，便也是两个选项——抄书和打手板。
黎素就是在这噼里啪啦的板子中完成了一天的课业。累的她恨不得趴着回去，深觉比负重越野都辛苦。
如此便是许多日过去。
黎素日升而起，日落而归，当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鸡晚。
但在白府的待遇却是所有人都不曾有过的，就连白锦书这样白阁老的幼子，都没她横行无忌。
阁老的书房，她可以随便进，后延还单辟出来一个房间，供她午休。饭食更是跟老头儿一同用膳。白锦书连同其他弟子羡慕倍至，黎素苦不堪言。
进书房就等于抄书、打手板。每次留宿白府必然失眠，导致成倍的抄书打手板，吃饭就更甭说了，老头喜肉，顿顿离不开。可年岁大了牙口不好，所以厨房每次端上来的肉都被煮的稀烂，瞧着就像谁吐出来的一般。
郭德纲有句话放在这里正合适：就像是煮熟了的地瓜，啪叽掉地上了，又让人用钉子鞋来回在上面摩擦了几下。
那味道……不可言传。
就在这别人艳羡，自己遭罪的日子里，有次黎素终于忍不住了，在老头儿拿起戒尺正要挥下去的时候……黎素跑了。
她这一躲，老爷子愣了半天没回神。随后甩开戒尺，拎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开始追。
一时间，整个白府鸡飞狗跳，十几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这件事不知道被哪个下人传扬出去，搞得满城风雨。
大家茶余饭后都当成乐子口口相传，说白府收了个徒弟，本来阁老宝贝的很，连白府的少爷都望尘莫及，却没想到这姑娘顽劣的很，被阁老满院子追着打。
后来又被传进宫里，黎素还被皇上召唤进宫，好一顿训斥。回了府还被凌寂不冷不淡的瞟了好几眼，最后黎素实在无奈，只好跟阁老发誓，就算把她打死了，也再不躲一下，才算完。
就在黎素这丰富多彩的噼里啪啦的板子里，京里又发生了一起大事。
其实也算不得突发消息了。
只是边关再次告急而已。
经过这么久的授课，黎素早已经从白阁老的嘴里知道了天下局势，已经不是一颗大白菜了。
如今，天下大势一分为二，苍云和冥月。二百年前两国本是附属关系，苍云自诩天朝大国，冥月作为当时的蛮夷当然是附属。只不过天下之事没有一如既往的得意，也没有永远的低潮。
苍云越来越富有，文化越来越发达，武力军事便慢慢减弱，加之冥月很是会装孙子，到后来苍云不知道第几代皇帝便昏庸到大手一挥说：“既无仗可打、天下归心，就不必再耗用国帑养军队了。”
还是白阁老的祖宗冒死谏言，说不可无人守国门，才勉强留下几根独苗。
然则，卧榻之下既容了猛虎酣睡，便要做好被吃的准备。冥月果然狼子野心，自见识到苍云的富庶繁华后便打起了反攻的主意。
顷刻间，苍云陷入人间地狱。冥月善战，放下刀便为民，举起刀就是兵，当时的冥月皇帝一纸令下，举国沸腾，据说报名参军的人直排到护城河都站满了。
如此群情激烈的挥师南下，怎么会不赢？
反观苍云，除了能提笔骂的不重样的文人，已经找不出几个能带兵的了。
所以，一路打一路退一路和谈，割地赔款不计其数。
这样下来许多年，才形成了如今的版图。苍云偏居一隅，冥月地大物博，原本是苍云的财富和土地，尽数被冥月占去，每年还要交给人家多少银子、瓶子、绸子、女子。
苍云皇帝们祖传的怂，不管百姓多苦，反正他就一句话，只要你冥月别打我，还给我留个国家的称号，你要什么都行。
可再割百姓的韭菜，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所以冥月就时不时的骚扰边境。
苍云象征性的抵抗一下，抵抗不过就继续和谈。
上次太子凌御去边境所谓的督战其实就是为了和谈去的。结果没谈好，人家冥月不满意，这才又要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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