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
傅远舟原本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阿阮的质问，没想到却等来满满的关心。
他没病，只是蛊毒犯了。
原本他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失态的，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连咳嗽都会带出血来，这血气宛如勾人的毒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身体里的蛊虫勾了出来。
这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他曾以陆无心的身份在阿阮面前因蛊毒而失态。
若无意外，阿阮怕是会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傅远舟嘴角微苦，正要说话，就听到阿阮饱含担忧的声音，他垂眸，神色微动。
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是陆无心。
准确的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也中了蛊。
傅远舟：“……”
到底是他高估她了。
“你急个什么！”阮诺拉着傅远舟的袖子：“连药都不上了，就要跑？！你看你的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
阮诺鼻子一酸，道：“要不然咱们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
“不……咳！”
傅远舟以帕掩唇，重咳几声，额头上的虚汗就现了出来，整个人病入膏肓般骇人，阮诺更是害怕，拉着傅远舟的袖子就不撒手。
一直过了好久，傅远舟才堪堪缓过了来：“不必……”
只说了两个字，他就有些撑不住了，蛊虫流窜间，他的四肢到百骸如有万蚁啃食！疼得他膝盖发软，险些摔到地上。
傅远舟强撑着身子，才没有跌倒，但脸色却更难看了。
“不妨事。”
他强行压着喉间的腥气，低声道：“宫中还有——”
“你都这样了，还要入宫？！”
阮诺急着打断了他的话：“不行！我不同意！你快些歇息，我这就联系你的人，让他们去寻大夫过来！”
傅远舟又是一阵轻咳：“不、咳咳不必……没用……”
没用？
生病了不找大夫找谁？大夫怎么可能没用？
不过听傅远舟的语气，阮诺也大致知道他是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的了，就道：“大夫没用，那什么有用？你总该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吧！别让我一直担心好吗？”
傅远舟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他很好看，不止眸子好看，便是睫毛都是又弯又翘的，此时他虚弱异常，脸色微微惨白，长睫要眨不眨的模样，还是好看得厉害，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就连阮诺看着都忍不住地心软。
她不由得软了语气：“哥哥，我也是在担心你，你不要急。”
傅远舟笑意微苦。
他当然知道。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想掉马呢！
阮诺扶着傅远舟往殿内走，一路上，尽管傅远舟不想在阮诺面前表现弱势，他还是有半个身子都靠到了阮诺的身上。
阮诺见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傅远舟怎么忽然就这么虚了！
他来惯了阮诺的闺房，倒也不算稀奇，被阮诺搀扶着一路走到床头时，他才停了脚步，虚弱道：“……那边就好。”
他所指之处正是床榻对面、美人榻所在的位置。
“不成！在那里躺着不舒服！”阮诺道：“你快些躺着吧！别误了事！”
傅远舟抿了抿唇，唇色发白。
“……脏。”
“嗯？”
傅远舟的声音有些小，阮诺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闻言微微一愣，侧过头：“你说什么？”
傅远舟喉间腥甜，血气上涌，却还是道：“……我……脏。”
阮诺愣了愣。
怎么会呢！
傅远舟那么喜洁，哪里会是易脏的人！更何况他可是傅远舟，哪怕是血，他也不会脏的！
“没事的！”
阮诺道：“要不然这被褥我也准备换了，脏不脏的都不妨事，你的伤好了才是正经！”
傅远舟虚弱得厉害，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见阮诺执意如此，只好躺了上去。
躺到床上后，他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阮诺看他这样，心里也酸涩得厉害，就小心地解开傅远舟的衣服，一点点地给他上药，期间，傅远舟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木偶，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让人无端心酸。
而上药之后，傅远舟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舟舟。”
阮诺握着傅远舟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这样挺着，会不会更严重啊？”
傅远舟掌心冰凉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烫得厉害，玉样的脸早已经薄红一片，看上去比刚刚还要痛苦。
即使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傅远舟还是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阮诺的手背，轻声说：“……忍着……就好了。”
阮诺鼻子一酸，眼圈彻底红了。
看来这样的病症在傅远舟的身上，出现过不止一次了，每一次都这么难受，那他之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忍着吗？
阮诺的心忽然悸了一下，疼得发麻。
她的人类，似乎病了。
可这又不像是病。
什么病会不需要大夫呢？
最重要的是阮诺总觉得傅远舟现在的模样很是熟悉，越看越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直到神志不清的傅远舟忽然睁了下眼，阮诺才怔愣地站起身。
满是血丝的眼、满头虚汗的人……
这……
此时的傅远舟怎么和中蛊的陆无心那么像！
难不成——傅远舟就是陆无心？！
阮诺银牙一咬，拳头也紧了又紧。
“傅、远、舟！”
她咬着牙开口。
傅远舟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理智了，即使听到了阮诺咬牙切齿的声音，也是没有半点儿回应。
阮诺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狂跳的心脏压了下去。
“呼——”
深呼吸——
别生气。
万一是误会呢？
她得有证据啊！
阮诺闭上眼睛，脑中灵光一现，猛地想起去年陆无心中蛊之后，她帮他引蛊的事情了！
好！
引蛊！
阮诺说干就干，哪怕引蛊之痛让人心惊胆战，她还是没有半点迟疑，咬着牙，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将流着血的手腕递到傅远舟的唇边。
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手软。
但事实上……
阮诺却早就疼得脸色发白了。
但为了证明傅远舟的身份，她还是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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