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阮咸，是怎么回事？”
回家的路上，晴子语气略微有些复杂，儿子似乎已经成长到了她不能理解的高度。
“我也不知道。”可是良守的回答却令她大跌眼镜。
虽然嘴上明明说着的是“不知道”，可是晴子却完全听不出任何疑惑彷徨，良守听起来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可是，肯定有问题吧？”
“当然,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没有人能够奏响呢？”
“那么……”
“我真的不知道。”良守打断母亲的问题，“请您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些事情需要印证。”
“印证？”晴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能告诉我吗？”
“当然，这没有什么好隐藏的。”良守很爽快地说道，“或许我已经经历过了只是不自知而已。”
“已经经历过了？”晴子不解。
“就算是经验浅薄如我, 或许也已经到了能够从过去发生的事情里寻找答案的时候了呢。”良守靠在黑尾背上语气感慨。
……
母子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调换, 现在晴子反而成为了好像学徒一样的跟班。
很快，两人落在了一栋别墅前。
“是田边君。”在来的路上，良守已经给村上康太打过了电话，但尽管如此，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他还是略微有些不安。
“村上先生无须担心，我只是来找一个答案。”村上康太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了，良守当然一目了然。不过这完全不奇怪，一个遇过好几次鬼怪的人忽然被阴阳师通知要上门，如果说不害怕担心反而不正常了。
“好的好的。”村上康太连连点头，引着良守和晴子进屋。
“您说，想要看那个人偶？”村上康太边走边再次确认。
“是的，只是看一看。”良守点头。
走进卧室，那个丑丑的人偶还是和过去一样放在床头柜上。
良守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
“是不是……”村上康太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这东西还是有什么问题？”
容不得他不这么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然在经历了好几次死里逃生后，他早已不再和过去一样因为工作忽略家人, 可是这种就是导致曾经“祸事”的“元凶”。
“您能够看出什么吗？”良守暂时无视了村上的话, 他将人偶递给晴子。
晴子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人偶，然后摇了摇头。
良守将人偶放回原处：“再没有发生当时那样类似的事情了吗？”
“是的。”村上连连点头，“我现在已经没有像过去那样……”
“再没有发生因为工作上非常紧急的事情所以必须做出一些取舍的情况？完全没有？”良守审视般地看着村上。
被良守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但村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终究是个生意人，总还是会出现不得不忙起来的时候。”
“即便是在那时，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对吧？”
“是的是的，您和御门院小姐当时处理的很好……”村上刚想夸赞两句，就被良守摇头打断。
“由美对于您的工作，我是指那些不得不忙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态度？”
“我会和她好好解释，也会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多陪陪她，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忽视她的感受。”村上答道。
“嗯。”良守点头。
“如果……”村上犹豫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如果这个人偶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许您可以带走……”
“这可不成。”良守听到这里笑了，“这可不是我能够带走的东西，更何况，我带走了可是毫无用处。”
村上康太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那么就多谢您了。”还不等村上开口继续询问，良守就主动告辞。
“可是……”
“您最近的生意运势都很不错吧？”一边往外走, 良守一边似乎很随意地扯开话题闲聊。
“呃……”村上愣了下，事实似乎确实如此，即便是厂区被烟烟罗烧毁，可在那之后他又很幸运地拉到了好几笔投资重新把生意恢复了过来甚至更甚以往。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他回过神来时，良守已经骑着猫又飞走了。
……
“那个人偶……”飞在空中，晴子又开口问道，“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灵异。”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她有种自己真的老了不中用了的错觉。
“因为确实看不出什么。”良守答道。
“那……”
“您指的看不出灵异，是看不出法力妖力或者是附身之类的东西对吗？”良守主动开口了。
“嗯。”
“可是，灵异仅仅就是法力妖力或者是附身吗？”良守认真地看着自己母亲，“又或者说，灵异究竟是什么？”
灵异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可以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好像被卡住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曾经是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良守长叹一声，“甚至直至今日我依然得不到答案。”
“那……”
“直到后来我忽然想通了，既然‘灵异是什么’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那问题会不会出在这个问题本身呢？”
“问题出在问题本身？”晴子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是啊，也许，根本就没有灵异呢？”
“没有……灵异？！”
“是啊，所谓妖魔，所谓灵异，既然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用灵异将它们和我们认为的‘正常’区分开呢？对于普通人来说，恐惧等情绪念想能诞生妖魔，所以我们对他们隐瞒，那为什么，对于我们这样本身就生活在更加‘真实’世界里的阴阳师，还要刻意去区分所谓的‘灵异’呢？”
晴子说不出话。
“又或者说，既然如此，被我们所认为的‘灵异’，仅仅就只是妖怪魔鬼吗？
“一个人生气了，愤怒了，或许是因为仇恨，或许是因为嫉妒，他杀了人。
“这是灵异吗？
“不，这不是。
“可是被自身愤怒嫉妒仇恨所占据的心灵，和被操控愤怒操控仇恨操控嫉妒的妖魔附身的心灵，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又怎么能够证明我们认为自身所产生的喜怒哀乐不是名为‘喜怒哀乐’的附身妖魔？
“仅仅因为我们所谓的‘阴阳眼’看不到？我们的法术无法检测？
“刚才的娃娃，我看不到曾经见到的‘怨气’了，可是，它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娃娃吗？那把无法被被人奏响的阮咸，即便是那个夜间会出现的弹奏古琴的‘鬼’，即便是我们平时也根本就看不到。
“难道它们就没有问题吗？
“所以，问题的答案就是，它们有问题，而我们知道这个问题，去解决问题就可以了，而不是刻意地去安上一个所谓‘灵异’的名头。”
“我不太明白，但是，就算是抛开灵异，抛开法力妖力等等，它们出现总有一个原因吧？”晴子道。
“当然，总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就是人。”
“人？”
“嗯。”良守肯定地点头，“为了最后确定这一切，我还要再打一个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雪希，告诉我，什么是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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