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太妃，梨儿身世漂浮，能够遇到王爷已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如太妃与妾身说说王爷的事，也好聊以安慰。”
秋叶梨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神情凄婉，令人无法拒绝。
舒太妃见状，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悠远，仿佛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年少时在宫中度过的冗长岁月。
“先帝风姿绰约，兼济天下，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然则为了稳固朝堂一如寻常不得不纳妾，填充后宫。”
舒太妃语气迟缓，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着，秋叶梨也不着急，静静的听着她的回忆。
“我与玫姐姐是同时进宫的，哦，也就是洛王的生母沈氏，当时，宫中的嫔妃不少，且大多家世显赫，我与玫姐姐出身不高，只仗着一张脸获得圣宠，自然引起了众嫔妃的不满的嫉妒，玫姐姐性子沉稳随和，幸运的是，很快便怀了龙裔，但更加万分小心，却还是没有谈过那些贼妇人的毒手，分娩之时因稳婆出了差错导致难产...”
虽已过了这些年，说起当时的情形，舒太妃心中始终气恼痛苦，可恨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佳人香消玉殒。
秋叶梨也有些动容，看着舒太妃的泪水，于心不忍。
“玫姐姐用尽全身力气将曜儿生了下来，自己却撒手人寰...”
“那先帝呢？这可也是他的孩子...”秋叶梨微微不接，纵然他三宫六院，但顾景曜好歹是他亲生的孩子，也要置之不理？
“皇上是个明君，但一心扑于朝政，对于后宫女人的拈酸吃醋根本无暇顾及，更何况，美貌的妃嫔那么多，他是否还记得玫姐姐的模样都无从得知。”舒太妃自嘲的勾了勾唇，冷声道。
“玫姐姐弥留之际，将曜儿托付于我，望我能护其周全，但我身份低微不足以抚养皇嗣，皇后便将曜儿交给当时的淑贵妃抚养，淑贵妃已有自己的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对于曜儿自然不能尽心。”
秋叶梨点了点头，她倒是听过一些，一个没有亲娘庇佑和皇上恩宠的孩子在宫中存活下来，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说不出口的苦楚。
“我也只能偷偷看望一二，什么也做不了，好在曜儿争气，即便受人欺辱打骂，功课却格外出色，在几个皇子中出类拔萃，陛下也十分欣赏。”
许是许久没说过这样多的话，舒太妃有些口渴的将整杯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所谓树大招风，曜儿的勤奋和天赋也招来了众人的妒忌，尤其是淑贵妃，先皇后无所出，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大统，便联合朝臣处处给曜儿使绊子，终于让皇上动了怒，不再宠爱曜儿...”
“后来呢？皇上即位也是先皇亲自所封？”秋叶梨紧紧的盯着舒太妃，若她没有猜错，根据顾景城的态度，舒太妃手中定然握着至关重要的证据。
或许...先皇属意的新皇人选另有其人，只是舒太妃为何藏着掖着，不愿说出来呢？
秋叶梨还未等到舒太妃开口，门口的丫鬟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向秋叶梨，喊道，“洛王妃，洛阳的军队已经班师回朝了，此刻正在城门外接受百姓朝拜呢！”
“？？”秋叶梨拧眉，怎么会这么快？看来顾景城倒是迫不及待坐实了顾景曜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消息！
“梨儿...”舒太妃神情激动，她被困在宫中已久，自然想去见见顾景曜，他可是玫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太妃莫急，我定会想办法在皇上面前让他解除您的禁令，让您安享晚年，我想，这也是洛王殿下所愿。”
秋叶梨眼神坚定，示意宫女把药让舒太妃服下，定声道。
“我年岁大了，在哪都是风烛残年，了此一生，只希望曜儿能够安然无恙，等我下去了，也有脸面面对姐姐...”
舒太妃叹了口气，她从秋叶梨的话中已然明白三分顾景曜战死一事恐另有玄机，她心中甚慰，保守了半辈子的秘密恐怕不用带进土里了。
“好好照顾太妃。”秋叶梨低头行礼，转而吩咐宫女。
“是，娘娘放心。”宫女应声道。
迈出门槛，秋叶梨直奔宫门，许是整个宫中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宮道上，三三两两的宫女形成一排，稀稀落落，脚步匆匆。
秋叶梨凭着记忆，加快脚步，一路行知宫墙上，往下望去，骊朝的军队整齐划一，只是明明打了胜仗，将士们的脸上却不见任何笑容，脸色沉沉。
为首的士兵抬着一口红色实木的棺椁，刻着明黄色的蟒蛇图腾，步伐沉重有力的向城内进发。
百姓们也按耐住心头的激动，低沉着头，更有甚者已然流下了泪水，为了骊朝战死沙场的小王爷。
秋叶梨蹙眉看着这一幕，虽然已经提前得知，但见到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陛下金安，臣携洛王殿下的遗体回朝复命，已剿灭鲜卑敌军数万人，收服边境。”
小赵将军黝黑的脸颊受尽边境风霜的洗礼，干仄皲裂，眼神却无比的坚定。
“开城门！”顾景城神色沉着，仿佛真的为了自己这战死沙场的皇弟悲伤。
“开城门，迎棺椁！”进宝尖细的嗓子在城墙上空响起，久未露面的顾静安倚着离王哭的伤心。
“景曜哥哥...呜呜呜呜...景曜哥哥你说好了回京教我骑马的，怎么会...”
离王安抚的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柔声道，“静安，别哭了，三哥定然不希望看到你这般模样...”
“呜呜呜...五哥...三哥从小最疼我...他还这么年轻...”顾静安哭的浑身发抖，有气无力的依靠在离王的怀中。
离王安抚好小妹，目光沉沉的看向皇帝顾景城的侧脸，神色复杂，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切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顾静安直起身子，且瞥到城墙边看着下方军队默默发呆的秋叶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与不知所措的愤怒，推开离王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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