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江都。”她说着,又补上一句,“现在。”
“好。”
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任何犹豫,完全信任的意思,就是只有应答。
她掏出了一块绢帕,帕子上绘着和交给苏与的那一块一模一样的符文,“还有,这个东西,替我交给阴阳判官。”
“好。”
“我说的是你师娘,不是你师父,我不信任他。”
虽然眼中有过一丝犹豫,可他却还是应下了,“好。”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想。
你虽然不信任他,但我绝对信他,我不想知道他不可信的理由,因为我绝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理由。
但是你不必担心,这是你的东西,理应由你做主,我也会完全按照你的遵嘱去做。”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洛卿云看着他,有些欣慰,
“却也是个很让人放心的人。”
“为什么不让易娘去?”
他记得清楚,方才易娘来时,问过她是否需要带什么口信去江都。
至少他认为,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总应该比对他要多,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你相信血脉相承么?”
“什么?”
“葛大侠,你现在是个好人,可如果你知道你师父也许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那你是会大义灭亲,还是助他作恶?”
“我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从来都不会是一个问题。”
葛中离的眼神很坚定,就像他认为阴阳判官所行之正义一定是他毕生之所求,
“我师父永远都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洛卿云笑而不语,轻轻抿着杯中的茶。
“你是说,易娘她……”
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她这个比方的涵义。
“她的心乱了。”
心乱了的人,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而她需要的,是一个能保持绝对清醒和理智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永远不会做错事。
“我能问一句,这东西是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是不是我所猜测的东西。”
“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不是的话,我会以命相保,若是的话,我会倾尽整个江都之力,保住自己,一定把它交到师娘的手上。”
他看不懂,却也识得这是一张铸器之谱。
他知道这个时候出现的这种东西,有怎样的利害关系,他还记得,在饮风阁看到的那把假得惟妙惟肖的七齿穿魂钩。
“是。”
洛卿云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东西的确烫手,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把它挖了出来到底是对是错,
“还有一件事,你此去江都,如果三个月内再也没收到过我给你的消息,此生切不可再来长安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快去。”
白芨看着她,眼中不由得流露出隐隐的担忧。
她知道为什么洛卿云这样急着赶他走,知道为什么给了他这样一个期限,知道她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浪费了。
可是,真的只剩下三个月了么?
她以为,至少还有三年。
三个月太少,她不确定自己真的能接得下这个换酒小筑,她更不确信自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死去。
可这是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她又没有办法去跟任何人说,连青栀都不行。
门外的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暮春的雨总是这样,迟了偏要来,来了又不肯走,扰人心绪。
洛卿云斜倚着门廊,看着庭前雨落如珠。
他走的时候,她同样也没有借伞给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理解苏与了,竟不觉地笑出声来。
原来,自己也这般抠门。
有些人总是这样,没有自知之明,还总是好意思去数落别人。
青栀拿起了桌上的玉佩,堂昭钰的玉佩,“姑娘,这是什么呀?”
“这是他的命。”
“咦?既然是他的命,他为什么要把命给你?”
“他想和我里应外合,演一出好戏。”
“别逗了,他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去里应?”
“你懂什么?”
洛卿云走到檐下,伸手接着屋角滴落的雨水,
“洛水断流,甘棠非饴。
拂晓清风,岂得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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