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咳了一声，“唉......岑兄才高运蹇，也是为生活所迫，既然都写了，没甚害羞的！不若我来帮你看看，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苏奚迟！”岑方面红耳赤，喊着就要来抢，“你我是君子之交！”
我起身，偷了个宝一样，赶忙将那书揣到自己怀里，往书肆门口逃，“正是君子之交，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岑兄却背着我写这些好东西，太不够意思了......”
“苏奚迟！”
我存心想逗弄，任他大声呵斥，也不停下，几步之间，就窜到了外间。
“嘿嘿......”我扬了扬那本书，“岑兄文笔我是知道的，必定精彩之极，在下也不白看，给你画配图，日后卖了钱，分我两成就好。”
“.......”书生面子极薄，脸上露出了文人受辱时的悲愤神色，“你若不还我，从今往后就绝交！”
我一怔，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还给他。
“小气。”
岑方将那本书几下撕了，末了还不放心，丢进一边的火盆里，书肆登时就被呛鼻的青烟灌满，我见燃起明火，连忙拎了茶壶去浇。
“发这么大脾气干嘛呀......地方本就小，又堆满了纸，一个火星儿就能让你睡大街去.....明天我让人给你送两筐银炭来......莫再生气了。”我谄笑着讨好。这酸腐书生还真是难伺候！人之常情的事有什么可避讳的？本少爷都做过许多回了呢！
但又一想，他毕竟出生于书香世家，有登科及第的志向，被我抓住写艳情书赚钱，不难堪才怪！我便也不调戏了，随便挑了几本正经的书走。
北地冬日难得见着天光，今日也是白雪纷飞，我让蒋阿叔赶了马车往流霜阁去。
凌景奕让我午时到那里“说话”。
昨日他允了我的恳求，未把喜帖拿给李徵钰看，今日约我去，势必也要用此事好好拿捏我，又听了岑方说的事，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忍不住唉声叹气。
凌景奕在鹿泉湖边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虞子兰”，以致一片真心被那虞家设计利用了。现在时过境迁，他在郧西见到我，厘清其中的纠葛后，怨恨只怕早就胜过了真心。是以，那日在马上，他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杀气，而那虞家的大楼，恐怕也要在一夜之间倾塌。又有多少无辜被波及？我实在难辞其咎。
正想着，已经到了地方。流霜阁名字好听，实际上也只是晋城里好一点的客栈，眼下已经被凌景奕霸占，除了玄甲，见不到一个寻常人。
我有些发怵，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这一关也不得不过，咬咬牙，戴上缀了黑纱的帷帽。
“阿叔，你找个暖和的地方坐着，若是一炷香后我还未出来，你就回去请大公子、二公子来这里，就说.......”我想了想，道：“就说凌大人请他们吃饭。也让他们多带点人，齐州军和横秋军在宴席上也好比武，助助兴。”
“......”蒋阿叔脸色发黑，“二少爷......你又要做什么？”
我见一玄甲过来引路，不便多说，叮嘱了一句“切记”，就进了流霜阁的大门。这凌景奕必然不好对付，本少爷自然要留一招后手，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前庭是一方天井，种着几株碗口粗的青松，与白雪相映成趣，倒也有几分意境。只是......我眯了眯眼睛，看清了雪地上的那个身影，背向跪着，大雪的天竟然也光着脚。
“院君，您还是起来吧，当心要冻坏身子.......”旁边的小仆急出了眼泪花，几次想去扶，都被推开。
“三郎不见我......我就一直这样跪着......”那人声音虚弱，衣着也单薄，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青紫，我不忍再看，收回了目光。
“你家大人今日心情不好？大中午的就罚人在雪地里跪着。”我问引路的玄甲。若是如此，小爷岂不是也成了送上门的出气孔？
玄甲却没有搭理，我也不好再问。约摸行了一百来步，停在一间雅舍的门前，“请。”
门被推开，屋子里檀香暖意，屏风上隐约透出一个坐着的人影，我干咽一口唾沫，摘下脑袋上的帷帽，“在下苏奚迟，拜见凌大人。”
片刻后，才听到一声“进来”。
我便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转过屏风，看见凌景奕坐在红漆牙雕书案后，一身家常暗纹玄裳，头发也没束，像是刚洗了，湿哒哒地垂在肩背上。
“会研墨？”他放下手里的信笺，抬眼看我，书案右侧是一方砚台。
我都没给江明棋研过墨，给你研？我立在屏风旁边，并不靠近，弯腰拱手道：“回大人的话，在下粗鄙，不会研墨。”
“呵。”凌景奕眼睛微眯，嗤笑一声，“你又撒谎骗我。”
“不敢。”我连忙跪到地上，“从前是不知事，现在知事了，也已经潜心反省，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小的和家人一命。”
“我只是问你......”他微微蹙眉，神情似有不悦，“会不会研墨。”
“回大人的话，”我伏身，额头抵在手背上，“在下确实不会研墨。”
“无妨。”他却一笑，用手指扣了扣桌面，“你过来，本帅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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