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里昂抬起脑袋，面色平静，湛蓝的眼眸中深邃无比。
抖了抖雪茄上的烟灰，不可置否地开口说道。
“你们想要什么。”
他对于这些军阀势力的抉择并不感到意外。
没有人能够一直坐山观虎斗，当最后获利的渔翁。
中立？
不会有中立的。
如果军阀势力直到最后的不下场，那么势必会在所有结束后，被最后的赢家横扫。
当然，也不排除那个时候，赢家已经没有力量去清除这群军阀。
但可能性不大。
在近两年，战争的三方都在很有默契的限制军阀的发展，竭力打压，以防他们一家独大。
这才是军阀被迫下场的重要原因。
当所有人都在陷入战争的时候，不会容许身旁还有着一直饥肠辘辘的猛兽旁观。
要么加入，要么就死。
只有这两个选择。
“我们想要成为贝鲁吉塔。”范甘迪凝视着里昂，语气不急不慢。
“在千年之前，贝鲁吉塔人追随波西米亚人四方征战，立下赫赫的战歌，为世人所敬仰。”
“最后，作为胜利的大功臣，他们被波西米亚人赋予了无上的荣光，并一直伴随着血液流淌到了现在。”
他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摊开双手，如同在神坛上歌颂神灵，蛊惑人心的老神父。
“这就是我们的要求，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里昂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朝后靠去，将脸庞隐藏在黑暗当中。
过了良久，他才嗤笑一声，语气不屑地说道。
“是的，贝鲁吉塔人是受到了无上的荣光，但他们一直保持着忠诚，无论失败还是胜利。”
“那是他们该得的东西。”
深吸一口雪茄，吐出浓厚的白色烟雾，仍由烟雾缭绕在脸边。
“但你们……”
他耸了耸肩，有些不可置否地说道。
“据我所知，你们还有另外一股人去到了帝都，柯特并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贝鲁吉塔人，这是在捷克帝国历史上地位很高的一批人种。
现在深耕于帝都的权贵家族，大约有一半都是贝鲁吉塔人。
所以军阀家族们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简单。
他们只要取代现在这群权贵家族的地位即可，而不是一直待在这个常年冬天雪地，寒风凛冽的破烂地方。
但里昂并没有立即答应他们。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般，军阀们并不仅仅只是派了老范甘迪来到了这里，还派了另外一批人去往帝都。
“当两面派么？”里昂微微扬起下巴，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柯特从来不接受墙头草。”
“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是他们，要么是我们。”
范甘迪沉默了。
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情报做的如此之好，甚至远远超过其他两方势力。
至少据他所知，这次的分头拜访是隐秘进行的，除了少部分的军阀高层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嘿，里昂。”范甘迪叹了口气，神色颇为疲惫。
他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语气中的蛊惑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见到的真诚。
这一次他是直呼里昂的名字，而不是用生疏的姓氏来尊称。
“好吧，在我们的关系上，有一些隐秘的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他伸出手，拿起里昂桌上的雪茄盒，自顾自地抽出一根点燃。
这一刻的他，更像是一位和善的老丈人，不是那个深沉威严的阿诺德家族长。
“对于在赢家的选择上，我们的内部出现了一些分歧，一些人觉得你们更好，一些人觉得帝都那群人更好。”
“我们为此争论了很久，不过并没有得处最后的答案。”
“最后，我们决定看两边的态度，然后做出最终的决定。”
他娓娓道来其中的真相，一点都没有避讳，这些是否能够告诉里昂。
“不过大部分人更倾向于你们，因为你们能够给予的更多。”
里昂冷笑，不过没有说话。
他能看得出来，对方所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假话。
包括柯特能够给予的更多，这也是真心话。
权贵家族之间的蛋糕早已分划好，就算军阀们强插一脚进去，也不会分到太多。
但柯特胜利了就不同。
那将会是一个全新的蛋糕，每个人参与战争的人都能从其中分一杯羹，不仅仅只是军阀们。
至于那群工农阶层？
别想了。
本就是封建主义一部分的军阀们，怎么还可能掉过头去支持自己的敌人。
“所以……只要你们同意条件，那么我们就全力支持你们，直至战争结束为止。”
老范甘迪神色诚恳地说道。
里昂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仍由白色的烟雾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咚咚咚”
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沉闷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我想要知道阿诺德的想法。”里昂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平静。“单独的想法，并不掺合其他以外的东西。”
这一次，老范甘迪没有犹豫。
他凝视着面前的里昂，语气轻和而又平淡地开口说道。
“阿诺德会和柯特站在一起，上千年来一直如此。”
“现在也不例外。”
阿诺德家族和柯特家族之间的关系紧密的让外人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
上千年之间的相互依靠，让他们对于彼此有着足够的信任。
“呼……”
里昂深吸一口雪茄，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柯特不会接受两面派。”
“回去告诉他们，我们并不接受所有人，只接受从一开始就选择柯特的朋友。”
“除此之外，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军阀的支持是很有必要的。
这些边境莽夫的入场，会极大的加快战争的进程，并在极短的时间内筛选出最后的胜者。
所以……
里昂只要全盘接受军阀的要求，那么战争最后的胜利者大概率会是柯特。
但他并不愿意全盘接受。
正如柯特与阿诺德一般，权贵家族中也有与边境军阀联系密切的。
这也是为什么军阀中仍有支持权贵家族一方的声音发出。
老范甘迪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里昂。
直到半响后，他才莞尔一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一切将会如您所愿，我们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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