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蛛儿发声已晚，那时丁敏君的长剑正对着张无忌的头颅斩下，奈何少年一缩脖子，没砍着。
丁敏君分神一刻，冷哼着又是两剑刺下，偏张无忌就地一滚，又滚了回来，敏捷得实在不像是个连日没怎么吃喝，又瘸了腿的虚弱不堪的小废物。
动了恻隐之心想帮着求情的殷梨亭忍不住伸手，此时又收了回去，他已瞧出这少年似有些武功在身。
“敏君!”灭绝师太肃容唤道。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大弟子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弄得如此狼狈，被武当派看了笑话。
眼见两个少女疾步走来，恐怕来者不善。
众人也缓缓迎了过去，看她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待离得近了，被命令留在原地看管少年，实际却根本拿张老弟没法子的丁敏君大笑，在最后方高声道:“哪儿来的丑八怪，竟出来丢人现眼!”
她一直厌恶当年被彭和尚当着纪晓芙面编排，后又传扬满江湖的“毒手无盐”这个不实外号，方才猛地听见，更是气得双颊通红。
如今细瞧了那灰衣少女的面貌，那布满整张黝黑脸庞的浮肿疮疤，简直教人恶心。她若顶着这样一张脸，简直恨不能一死了之，怎还敢露于人前!
蛛儿神色微紧，却没有表现出来。
正要说些什么，同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躲在最后头嚼舌，倒是不丢人了。”紫衣少女上前半步，冲着灭绝这个瞧着像是领头的人淡淡道:“您峨眉门下确实好风采，个顶个的美人，最美的那位，莫非便是躲在后头的丁女侠了？”
灭绝师太面色不大好看。
她向来自恃武林宗师的身份，舞刀弄棒争个高低是常事，谈论无谓的容貌却觉小家子气。何况眼前少女雪肤乌发明艳动人，纵观门下，唯有芷若这小徒儿不逊色，敏君是万万不如的。
“我峨眉弟子，从不躲闪怕事。”灭绝师太避重就轻，反问道:“你们是何人，与曾阿牛那明教奸细什么关系，为何阻拦我等去路？!”
蛛儿扬起下巴，怒道:“我阿牛哥怎就变成明教奸细了，你们可有证据，便要杀他？”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他支支吾吾无从澄清，我们自有证据在手，却无需向你们交代。再不让开，是想陪着他一道去么？”
张无忌心中一喜。
兰姊跟蛛儿都来了，定是纪姑姑去找了她们，宋师哥虽不在，但他们定已有打算，自己只静观其变便是。
只听蛛儿冲上前来，厉声道:“你这老贼尼，拿不出证据来便要杀人灭口么，难道是我阿牛哥哥撞破了你的恶事，你怕被武当的大侠们知……”
她这话还没说完，灭绝师太一个眼风扫过去，前排的数位峨眉弟子长剑齐齐挥起，正朝着灰衣少女而去。
好歹也跟在金花婆婆身旁多年，蛛儿身法纵当不得一流高手，却也不至于躲不开去。何况那十几柄长剑威胁之意居多，若是真要了她的命，坐实了“杀人灭口”这一说，灭绝师太才真要怄了气。
“我师父在江湖中声名远扬，决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葱绿衣衫的娉婷少女忽而致意，柔声道:“若其中有误会，还请二位姑娘对曾兄弟多加劝解。只是我们现在确有急事，澄清之事须得延后，若无旁事还请速速让路。”
“芷若，不必与明教妖女多费口舌。”灭绝师太已忍无可忍，她心急赶路，认定耽搁这片刻的罪算在这二人头上，便是立时杀了也不冤。
武当方才一直缄默，不曾开口。
宋远桥察觉到灭绝师太的杀意，还有隐隐掩藏在更深处的奥秘，沉声道:“在下武当宋远桥，敢问姑娘究竟是敌是友？你们只有两人，是拦我们不住的。”
听得此名号，心中一突。
心兰与蛛儿对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紫衣少女决心表现得文雅些，抚掌作揖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只是近日饱受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苦。你们这样打打杀杀血流成河，把我家养的猪都给吓坏掉膘了，请问哪位出来赔钱呢？”
灭绝师太道:“无名小卒，尔敢这般巧言令色!”
除了最初的打量，始终是斜着眼并不看她们。
心兰不恼，甚至朝她弯起唇角:“还请师太莫要取笑，我这个人，是有点谦虚的毛病在身上的。”
张无忌忽而笑了，露出口大白牙。
没有师父发话，丁敏君也不敢现在要他的命，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少年吃吃含笑:“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乌泱泱的峨眉弟子已包围了过去。
执剑的男男女女步步逼近，七嘴八舌道:
“——报上姓名，否则就滚。”
“——无名小辈如何赶在我师父面前胡搅蛮缠，真以为我们不会杀你么？你们看那张脸，定是修炼魔功所致!”
“——正是，你们定然是魔教妖女，想拖延六大门派集合的步子，让魔教可多苟延残喘一时半刻……”
武当弟子虽未参与其中，却也没有阻止。
眼见殷梨亭面露不忍，卓一航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面对群情激愤的场面，心兰不慌不忙道:“既然各位如此热情好奇，那在下唯有硬着头皮，报出自己鼎鼎大名的外号了……”
对四周戒备着的蛛儿疑惑望向同伴。
她琢磨着，铁心兰应是要透出朱九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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