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素开门，迎了这位不速之客。
许小华的神态很慌张，身上的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他似乎很怕有人跟着他，一直张望身后的亮着灯的走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周素素皱眉。
“我听你你弟说的，之前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跟我说你住在这里。”
“他怎么会对你说我的地址？”
“我上次跟他说，我有东西要还给你，他就说了。”
“现在三更半夜，你要来还什么？”
他双手抱在胸前，躬着身，把自己压得低低的，“我今天不是来还东西的。”
“那你来做什么？”
周素素站在门口，拒许小华于门外。她穿着宽松的睡衣，看不出衣服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进去再说。”他再一次看向走廊，低低地对周素素说。
他的眼睛有些戾气和慌乱，他侧身，轻轻推了推周素素，便进了门。
周素素带上了门，语气冷冰冰地：“什么事，说吧。”
他坐在沙发上，又把客厅阳台的窗帘拉上，客厅的灯光很亮，他关掉，又开了另一盏柔和的灯。
这时候，周素素又发现他眼中的恐惧和发抖的身躯。
是的，许小华在发抖。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香烟被压扁了，他叼在嘴里，打火机在他手里来回抖动。
他按了一下打火开关，打不燃。
反复几次后，他放弃了。
他把香烟和打火机仍在桌上，两只手肘放在膝盖上，十指交叠。
他的手发抖得厉害。
“许小华，你怎么了？”
周素素看到了许小华的惊慌，她觉得发生了大事。
许小华起身查看了四周，又去阳台掀开窗帘，直到他觉得万无一失了，才缓慢地又坐回了沙发上，他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像扔一个手榴弹似地开口。
“素素，我杀人了。”
周素素被他说的话惊住了，她的腿有点儿发软，往后退了退，说：“许小华，你说什么？”
许小华又一字一顿地说：“我—杀—人—了！”
周素素在玄关处，她的身后，是一个高高的鞋柜，她的背靠在鞋柜上，不知所措。
虽然，她曾经也拿过刀，但那也是因为当时的冲动，现在她有孕在身，怀里的小宝宝，只激情她温柔的母爱。
“你……你杀人了？”
“对，我把申娜杀了。”他看向周素素，眼睛压得很低，周素素的角度看去，他的眼里充满着杀气，她惊了惊，却无路可退。只能紧紧地靠在身后的鞋柜壁上。
“她是骗我的，她根本就没怀孕，我发现，她还要其他的男人，今天晚上，我和她吵了起来……我早就说要和她分手，但她不愿意，我以为是她爱我，原来她是想让我把那套房卖了，拿着钱跑路……我……我……。”
许小华激动地，语无伦次地在沙发上扭动，他又看向周素素，眼睛和脸涨得通红。
“我就拿菜刀砍了她……”许小华低头，把手用力地揉进头发里，直到他的五指看不见。
周素素一言不发，她内心害怕了，她的侧面，就是大门，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出去然后把许小华关在门里。
良久，她都没有找到好的方法，如果她跑出去的话，势必许小华会追出去，她有孕在身，绝对跑不过许小华。
而且，现在的许小华像只无头苍蝇，他是没有理智的，当一个人开了杀戒后，想要再杀人就没有什么思想斗争了。
许小华又抬头：“素素，怎么办？”
周素素紧张得背后冒汗，又加上屋子里的暖气足，她呼吸很压抑。
“许小华……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你应该去警察局……”
“什么？警察局？”许小华似乎不可思议，他站起来，朝周素素走去，“你是说我自守？我自守了，那我父母怎么办？”
周素素知道，这行不通，他的逼近让周素素更加恐惧，但她还是不停地对自己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定要冷静，否则，在许小华面前，可能会没命。
“对……爸妈他们年龄大了，但你在这里躲着，也不是办法……”
“我没有想再这里躲，素素，我来接你的，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我已经把申娜的尸体处理干净了。”他牵了牵自己的衣襟，“你看，我的衣服都换成干净的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周素素面前了。
他伸出手，声音颤抖：“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去最靠北的城市，那里人烟稀少，我改个姓名……”
周素素的脑袋在快速转动，她已经不知道许小华在说什么了，眼前的男人，曾经是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现在的她，肯定是没这么快逃走了，现在她要做的是，赶紧拖住他。
“我怀孕了。”周素素说，“已经五个多月了。”
许小华僵了僵，随即激动起来：“你是说，你怀孕了？五个多月……我们离婚的时候，你就怀孕了？”
周素素点头。
“天呐，太好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周素素的肚子，“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是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手离开周素素的肚子，把他们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踱着方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等一下就看看票，你收拾收拾。”
周素素怔了怔。
“如果你要把我带走的话，要考虑到这一点，要么就生了再走，要么，就要去条件好一点的地方，而且，现在这么晚，总要等到天亮。”
许小华狐疑地问：“你不会报警？”
周素素是这样打算的，即便腹中还要许小华的孩子，她还是能分得清正邪的。
她摇头：“你可是孩子的爸爸，怎么可能报警？这样，我们先买明天的票，等天亮了就出发。”
许小华半信半疑。
周素素摸了摸肚子：“我们的孩子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我怎么可能让他没有爸爸？”
周素素这句话明显是矛盾的。
本来两个人就已经离婚，周素素也没打算和许小华再有什么关系，是准备自己做单亲妈妈的，现在却又说不想让孩子失去爸爸……
但许小华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杀人犯独有的多疑性格还没浮现出来。
他偏了偏头，说：“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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