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另一个房间里，童珍在觥筹交错间退出了房门，她和退休前单位的同事聚会。
同事们对自己的退休生活都津津乐道，只有童珍心情沉闷的在一旁吃饭。
本来来这里的目的，也是因为最近的心情太糟糕，和昔日的同事们聊聊天说不定会让自己心情开朗一点儿，但每个人都只对自己或者别人曲折的生活感兴趣。
童珍的事，她也不想往外说，也就没有了谈资。
她告别了她们，就往外走去卫生间。
……
饭后，这些女人们放下碗筷就一哄而散，只留下王学风和杨拉拉买单。
王学风说：“我的钱可能不太够，你带钱了吗？”
杨拉拉说：“带是带了，但只带了几百块，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
“恐怕不够，这瓶酒都不便宜了。”
“我怀疑小可就是故意的，趁你去上卫生间加了菜和酒，你知道吗？当时我拦都拦不住，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王学风没作声，她知道小可是什么样的人，但既然请别人吃这个饭，也怪不得小可。
服务员拿了票据从外面进来。
“女士，您一共消费4588元，这是消费明细，请过目。”服务员的手指修长，她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王学风心想，要是这女人的手短点，怎么也递不过来那才好。
她真的不想看到这张消费单。
她只带了20张百元大钞，五十和二十的百额有几张。
这完全不够。
这顿饭真贵。
她看了看杨拉拉。
杨拉拉爱莫能助：“我身上只有三百多块……”
杨拉拉又想了想：“要不，我去找她们，她们一定还要楼下的门口等我们，让她们借点钱出来，回去还她们就是了。”
她站起身，欲往外走。
王学风一把拉住她：“拉拉，别找她们，我想办法。”
杨拉拉疑惑：“你有什么办法？”
她有什么办法？她也不知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王学风不是爱面子的人，但她不想在同事面前出丑，请人吃饭是个心意问题，若是钱都未带够，那就表示她这个人，是没有任何诚意的。
杨拉拉不动：“我陪你，若你实在想不到办法，我就回去拿卡取钱。”
“不用了，来回太久了，你先下去吧，叫她们一起回去，就说我遇到了认识的人，要晚点回去。”
她也不想丢人。
自己再穷，也要让别人看得起自己，至少，不会请她们吃个饭还带不够钱。
杨拉拉犹豫了一会儿，王学风说：“走吧，不用管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我就给你打电话。”
杨拉拉是相信王学风的，王学风的个子小，但思想很成熟，做事也沉稳。
就像是一个经历了世间大风大浪的老人。
杨拉拉走了。
王学风想了一会儿，便拿起了电话，给冷傅打去。
冷傅磁性的声音随着电波传了过来，让她突然感到一股暖意，安心。
“喂，哪位？”冷傅问。
王学风换了手机，冷傅的手机上，显示的只是一个陌生电话。
王学风怔了怔，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她没出声，便挂了电话。
她没有几个朋友，曾经洗脚城一起工作过的人，她一个都没联系了。
一会儿，冷傅的电话就回拨了过来。
“你哪位？”
“我是王学风。”王学风说，“我现在在**酒店，刚刚请别人吃了个饭。”
“钱没带够？”冷傅在那边安静又温和地问。
仿佛看穿了王学风的不堪，却没有一点嘲笑的意味。
“嗯。”王学风轻声回应。
“我微信转给你？”
“微信？我那里面没用过钱。”微信这个东西，她只用来聊一下天，还是来酒吧了，才注册了一个这样的号。一般酒吧哪个包间要让她过来了，经理就在群里面通知她。
如此孤僻的她，微信这个东西，对她没用处。
她太落后了。
“我知道那个酒店，我抽不开身，叫人给你送过来。”
“好。”王学风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等。
等了一会儿，就有服务员走了进来，是张陌生的脸，她问：“您好，女士，请问您这里，是您买单吗？”
“是的。我在等一个朋友。”
“抱歉，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您未带够钱，请问，是这样吗？”
王学风诧异地看着她。
谁会这么无聊？打电话来酒店说自己的钱没带够？
“对不起，女士，我们需要您尽快买单。”
“我在等朋友送钱来。”
“我们需要您现在下楼去收银台买单。”
“我说过，我等朋友送钱过来，不明白吗？”王学风有点恼怒了。
这个酒店的服务真的不行。
“因为刚刚有人告诉我们，您有可能逃单，所以，请跟我去楼下等待。”
王学风彻底怒了：“你们是怎么回事？我说过，我等朋友送过来。”
服务员的脸色变了，变色技能犹如非洲的变色龙。
“女士，如果您不下去，我只能叫保安了。”
王学风吃软不吃硬。
“随你的便。”
服务员穿着“咔咔咔”的高跟鞋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
“她想逃单，这么小个的女人，居然敢吃霸王餐……”
两个保安不太轻，个子不高，但虎背熊腰地像两个地雷，腰间还系了一条皮带，凸显了他们的啤酒肚。
“请跟我们下去。”
王学风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说：“我就在这里等。”
王学风真是个固执的人，她说话的时候，还是相当有气势的，但在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面前，还是很嫩，像刚出道的黄毛丫头对上两个行走江湖多年的混混。
俩保安相互看了一眼，便靠近了王学风。
王学风毫无反抗能力。
她被两个保安不费任何力气地架着出了房间门。
王学风叫：“别动我！”
童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保安抬着一个弱小的女孩从包间出来。
那女孩的声音很大，惊动了其他包间的客人。
有客人从包间里探头往外面看，王学风被保安架着面朝背后，看见探头探脑的食客，便不再吭声。
童珍觉得稀奇。
那女孩的两条腿很倔强地朝地上用力地摩擦，它们在地上拖出了印迹，她看了看童珍，眼神很清澈。
童珍的心一震，不由自主地想去看个究竟。
王学风被拉到了一楼的收银台旁。
保安恶狠狠地看着她，仿佛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是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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