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叔挂上电话,转身进了屋子。吩咐他叫人的纪鹏正在看手指甲,好像在端详什么宝贝一样。
“年轻人出去爬山了。”良叔说。
“老哥,”纪鹏慢悠悠地劝他,“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伤脑筋。”
“唉……”良叔坐在他对面,叹息拖得更长,“难办。”
“我是搞哲学的,”纪鹏说,“同性恋多得没眼看。在有,现在这个时候,同不同性恋没什么要紧。”
良叔给纪鹏点了一根烟,自己也叼了一根,深深点了头:“我懂,也想得开。我只是觉得这俩人不般配。”
“哦,”纪鹏赞同地点头,“李航……太内秀了点,对小正也没什么帮助。”
“我妻子……”良叔又叹了一口气,“就是被我拖累,才去世的。”
“我记得已经报过仇了?”纪鹏问。
“已经料理干净了。”良叔说,“但……人也已经走了。”
纪鹏吸了两口,把烟灰弹在茶杯里,小指在良叔手背顿了顿:“小正心里有数。”
“我看他没有。”良叔有些烦躁地说,“一个男人,把自己日子过得一团糟。”
“这世上,谁的日子不是一团糟?”纪鹏笑了下,真心实意地问,“老哥,你说,活在这世上,谁捞着好了?”
良叔没作声,等纪鹏说下一句。
“没人捞着好。”纪鹏眼角的褶子抻平了,面无表情地说,“想活的不能活,不想活的长命百岁;有钱的花不光,没钱的花不着;您和嫂子天人永隔,有的怨偶常伴彼此。”
“是啊……”良叔点头,“所以,我只盼着,我和林妹的这点骨血活得好。”
“这你不用担心,”纪鹏胸有成竹地说,“对于小正,我有安排。”
良叔冲着纪鹏做了个深揖:“全靠纪部长。”
纪鹏点点头:“老哥,实不相瞒,我大概是又要升了。”
“这不是天大的喜事!”良叔看起来比纪鹏还高兴,“应该庆祝一番!”
“不急,”纪鹏摆了摆手,“我和这位神交很久,但也是刚联系上,还需要一些显得出我诚意的礼物。”
“我能帮上什么忙,您尽管说。”良叔忙道。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纪鹏说,“我觉得小正的理发师不错,打算把他介绍给大老板。这对他们两个都好。”
“李航不错。”良叔犹豫了一下又说,“其他的事,我来和小正说。”
“你这一说,好像我把他们两个拆散了一样。”纪鹏轻叹了口气。
“可没有这样的事。”良叔忙道,“是小正这个脾气,比较奇怪。他妈妈去世之后,他就见不得自己身边少人。他有两个手下,那是每天都要和他保平安的;他还有几个朋友,也是定期见面;他和他舅舅很少说话,但是逢年过节的问候也绝不断。”
“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纪鹏说,“难怪百般护着李航。”
良叔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发生了什么,只能顺着纪鹏的话向下说:“他护手下,从来都是用尽全力。”
纪鹏略想了下餐厅的画面,对良叔说:“小正,我将来保他有个好前途。”
“哎……”良叔拍了拍大腿,“李航也会为他高兴的。”
“这我倒是可以相信,”纪鹏也点点头,“甭管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样,两人的情谊半点不假。”
“这也是我觉得李航不错的地方,”良叔感慨,“比起情情爱爱,男人更需要忠诚的朋友。”
“是,”纪鹏缓慢地扯出一个微笑,“我也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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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坤洗澡出来,红仔和阿标正拉着李航说话,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李航背对着他,把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干什么呢?”陈正坤皱起眉,“沈红你怎么也开始欺负李航?”
红仔抬头,一脸的一言难尽:“坤哥,什么是也啊?”
“就是……”阿标小心地附和。
“李航?”
李航把头扭了过来,脸色和那两个人一样的难看。
“你们……”陈正坤揉了两下头发,“说说,怎么回事?我就洗了个澡的功夫。”
“没什么,”红仔看了看李航,对陈正坤说,“纪先生让李航准备一下,一会儿给他理个发。”
“哦……”陈正坤点了点头,“他想看看李航手艺。”
“看完以后呢?”阿标忧郁地问,“不会把我们航——李大师,带走吧?”
陈正坤看了看同样担心的李航,轻笑了一声:“干嘛,这么早就想着道别了?”
“那就是不会吧?”阿标挺直脖子,兴奋地问。
“不会。”
带李航走……纪鹏那种冷血的人,李航手艺再好,他也不会留在身边的——他嫌麻烦。说到底,没有那么多仇家的人并不需要专职的理发师。他说不告诉良叔,那么他爸爸把他和李航叫回来,大概也只是表演个才艺而已。
“担心什么,”陈正坤一边套T恤一边说,“李航哪儿都不去。”
红仔和阿标一起拍了拍李航肩膀,马上换了个话题:“坤哥换T恤了,不愧是早上刚爬了山,腹肌更明显了。”
“你们——”
陈正坤抓起抱枕想砸,看见他们俩中间团成一个球,正在偷听的李航,又把手收回来了。他真是不理解肌肉有什么好看的,只要锻炼、吃清淡点,甩也甩不掉。但是他知道李航喜欢:刚才雨里拥抱的时候,李航的手还下意识摸他背肌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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