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早晨,阳光依然灿烂。黎歌和珍珠坐在八号桌,他俩总是吃早餐最早的,别人还没来。珍珠看着他的一脸倦色说:
“您好像昨晚没睡好?”
“嗯。”昨天早餐只是豆腐脑就吃了两碗,今天刚吃几口就不想吃了,觉得没滋喇味的,慢吞吞地吃着。
“您是不是病啦?”
“可能是吧。”他昨天下午从106室回到104室,珍珠坐在沙发上等他。他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黯然的眼神看了珍珠一眼,坐在电脑椅上两手下意识地揉捏着虎口穴,“四个二”测量仪伫立在他的眼前,静静地等待他的指令。
“弹簧的事丁权怎么说?”珍珠说。
“哎呀——”他猛然想起黄色弹簧,“我忘了跟他说这事了。”
“那你俩都说了什么啦?”
“净听他胡扯了。”
“他都胡扯什么啦?”
“高远说得对,他这人是有病。”黎歌不能把丁权说的话告诉珍珠,只能咽在肚子里。
黎歌昨天晚饭时就没食欲,也不想说话,胡乱吃了几口就回104室了。他的脑海被乌云笼罩着、盘绕着、翻滚着,这乌云就是丁权说的那些话。这些龌龊恶毒的脏话像一盆脏水哗地泼在他的头上,让他始料未及、晕头转向。他越想越烦,越烦越想,弄得一宿都没睡好觉,到现在吃早餐了,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他俩走出食堂,珍珠知道他心里有事,就笑着说:
“咱们到楼外散散步吧。”她想让他见见阳光,换换心情。
“算啦,不去了。”他声音低沉地说。
104室。黎歌珍珠测量仪前皱着眉不说话。在珍珠看来,他越不爱说话,越说明他心里的疙瘩越大,还是多说说话为好。她笑着说:
“爸——”她故意不尾音拖长点儿,“今天干什么活儿?”她知道他最爱谈工作。
“试验黄色弹簧。”
“不跟丁权打招呼啦?”她故意问。
“什么‘话到礼全’呀?”他反问着自己,“还是你说得对,这弹簧搁着也是浪费。”他笑了,这是他自从离开106室的第一次笑。
“就是。”她也笑了,“听我的没错。”
“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想要尽快把‘四个二’事情干成,干成了就走人。”
“干嘛那么着急呀?”
“我现在觉得,天桥19号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那可不行。”珍珠连忙摆手,“‘四个二’的事情干得成不成,我也不让您走。再说了,走到哪儿没是非呀?”
“我觉得哪儿的是非也比这儿少。嗨——”黎歌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那口闷气全都吐出来,“好了,不说啦,干活儿吧。”他又笑了。
黎歌用内六角扳手逐个把压杆拆下来,按左右顺序、分成前后两排摆好,再把压杆下端的黄铜套拆下来放到纸盒里,顺手从纸盒里拿出一个黄色弹簧,套在压杆上,再按原顺序装回到压杆箱,直到十根压杆全都装好。
经过一番折腾,测量数据仍然是八百。黎歌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我来测。”珍珠说,“我就不信了。”
黎歌站在李严的第七台前面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睛一亮,突然说:
“你测量的数据是多少?”
“还是八百。”
“不要测了。我发现了新问题。”他指着压杆下端说,,“你看,我们的压杆跟李严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珍珠看着眼前的压杆,“我们的压杆只是一根光杆和压杆支撑弹簧的台阶。”她抬起头看着他,又说,“您为什么设计成这样呢?”
“这是高远的建议,我采纳了。”他回忆着说,“当时高远没说建议的理由和目的。现在看起来,高远是考虑到了压杆的结构对测量数据的影响,就跟我现在对压杆的怀疑一样。”他揉捏着虎口穴,“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李严的测量仪是全仿德国的,也就是说李严的压杆也是全仿德国的。那我们现在就应该把李严的压杆拆开,看看里面的结构。”
他拿起小呆扳手开始拆解压杆。压杆的下端是个六角锁母,拧下锁母,锁母上平面支撑的钢丝缠绕弹簧掉落下来,同时还掉落下一粒直径四毫米的小钢珠,最后拧下六角锁母下端的触头。
“你看,”他把六角锁母、触头、钢珠放在小钳工台上,“德国的压杆部件除了有压杆以外,还多了这三个零件,组成‘四件套’,而我们却只有一根压杆。德国的很明显比我们的复杂得多。这是为什么?”他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精明严谨德国人会舍简求繁,也就是为什么不去捡省事的干,而去挑费事的干呢?”他又开始揉捏虎口穴,“可以想象,最初的德国压杆很可能也是一根光杆的,但为什么改成现在的样子了呢?可见,这里面肯定有德国工程师的理由,而这些理由恰恰是我们目前未知的。”他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把压杆部件改回‘四件套’,先不管‘四件套’其中的道理。”
“您说的思路清晰、逻辑性强,有说服力。”她露出钦佩的笑容,“爸,您说得太好了!”
“说干就干。我现在就画图。”
“该吃午饭啦。”珍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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