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的时候，六号样片的测试数据是3800，又提高了300。
第二天一上班，珍珠就开始继续测试六号样片。她跟黎歌说：
“昨天的数据是3800，我想今天的数据怎么也应该到4000。”
“我想也是。”他坐在办公桌的侧面，“如果测试一天就能提高200，那也是大好事了。”
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她第一回测出的数据竟然是700，又回到7000的十分之一。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您是不是昨晚没好好睡觉，动了测量仪？”
“我哪儿都没动。”他皱着眉头说，“你跟我说的，晚上只许休息，不许干活儿的呀。”他站起来，侧身仔细看着“四个二”电脑屏幕显示的数据，又说：
“再测。”
她又连续测试了九回，数据仍是700。
“750了。”她测完第十一回后说。
“还是750。”这是第十二回的数据。
“800了。”这是第十三回的数据。
“还是800，没动。”这是第十四回的数据。
“还是800，还没动。”这是第十五回的数据。
“1000！”这是第十六回的数据。
……
“2000！”这是第二十五回的数据。
……
“3000！”这是第三十四回的数据。
……
“3100！”这是第四十三回的数据。
……
“3300！”这是第五十二回的数据。
……
“3500！又到一半了。”她测完第六十一回后说。
“你休息会儿吧。”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十一点。你已经测试了两个小时，一共测试六十一回。每一回的数据是十次测试数据的平均值。也就是说，压杆触头往返了六百一十次。”他双手揉捏着合谷穴，“你看，当压杆触头往返了一百一十次的时候，测试数据才开始由700提高到750，然后随着压杆触头往返次数的增加，数据一路攀升，现在又到了昨天的一半。”他打量着眼前的测量仪，“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四个二”就像是个跑步运动员，得需要热身，然后越跑越快。我们如果接着测试下去，数据应该还会提高。”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测试到九十八回，数据是4000，突破了一半。他俩心里充满了希望。
午休后，珍珠接着测试六号样片，测出第一回的数据是3700，竟然比午饭前的4000少了300。
“真是奇了怪啦，‘四个二’这是唱的哪一出呀。”黎歌挠着头皮，“刚休息了一个半小时，它就少了300。”
“怎么办？”她困惑地看着他。
“看样子‘四个二’又要热身啦。”他也没主意了，“接着测，一直测到下班，看它的数据到底是多少。”
当她测到四十五回的时候，数据又升回4000。到了五点半下班的时候，数据达到4500。
“不测了，咱们下班，也让‘四个二’下班。”他说，“明天再测，看它是不是还回到十分之一。”
第三天，九点钟珍珠准时开始测试。第一回测试数据是700，又一下回到了“解放前”。这无论是对于珍珠还是黎歌已在意料之中，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吧。
别无他法，仍然是一回一回地测试，到吃午饭时又达到4500，午休后回落到4200，到下班时数据达到4750。
“看起来‘四个二’是像在跟我们兜圈子。数据每天都在螺旋式增长，隔上一宿就又回到十分之一的原点。”黎歌看了一眼腕表，“我们要看到，数据在变化在增长总比不变化不增长强。这种不正常的数据增长方式是在告诉我们，‘四个二’的症结在表现、在暴露，可是我们却分析不出问题所在，困惑得我们束手无策。”
“这‘四个二’还真是邪门儿了。”她也感到头疼了，“那下一步怎么办？”
“我一天脑子没停，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今天是测试六号样片的第三天了，我们还要继续测试下去，主要注意两点：一是数据的变化规律是不是还跟前两天一样。二是到周五的最后一天，看看最终的数据究竟是多少。”他双手揉捏着合谷穴，“另外我想，我们还不能在测试这一棵树上吊着。我考虑了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
“我想问题会不会出在‘四件套’的压杆上？”
“为什么？”
“你看，我们在改用四件套压杆之前，用的是光杆的压杆，那时的数据都是德国数据的十分之一，从没变过。自从我们改用了四件套压杆以后，才有了今天数据的变化。”黎歌皱着眉头说，“所以，我怀疑问题可能出在四件套的某个零件上。它会是哪个零件呢？从零件的形状看，都是仿德国的，压杆没问题。我是从零件的材质考虑的：压杆原来用的是不锈钢，现在用的是45号钢。但是压杆的作用是支撑弹簧和通电，又不与样片接触，应该说是用不锈钢或45还钢都一样。另外的钻头卡头和锁母用的是不锈钢，有不会有问题。最后就剩下触头了，触头用的是45号钢，它又与样片直接接触。”他笑着说，“所以我怀疑问题出在触头的材质上。我想再做一套不锈钢的触头，试一下，看看数据会有什么变化。”
“您说过，科研就是试错，就怕无错可试。”
“待会儿我就给魏光明的电话，让他做十个不锈钢触头，下周一老地方交货。图纸是现成的，只要把材质改成不锈钢就行了。”
“很好，听您的。”珍珠说，“我明天还接着测试。”
第四天，上班第一回测试数据还是700，午饭前达到4550，下班时4650。
第五天，周五，上班第一回测试数据还是700，午饭前达到4600。
午饭后，珍珠送黎歌到大楼门口，他交代了两件事：“一、五点半下班后把最终的测试数据告诉我；二、从下班后到下周一我回来之前，你都不要动‘四个二’测量仪。切记。”
“您放心吧。”
黎歌打起雨伞走进淅沥沥的雨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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